第277章 五願

  「許易！許易！欸你怎麼不理我啊？」

  「……幹嘛啊？」

  「給你辣條。」

  「謝謝嗷。」瓷娃娃似的小男孩收下小女孩手中的「衛龍大麵筋」，撕開包裝後大口咀嚼，倉鼠般鼓起腮幫子：

  「真好吃，就是有點貴……」

  「真的嘛？你喜歡的話，我天天給你帶！」

  「算了吧，那要好多錢的。」小男孩擺擺手，隨意道：

  「無緣無故請我吃辣條，是有什麼事麼？我可以幫你寫作業……」

  「許易，我喜歡你！」小女孩打斷他的話，睫毛蒲扇似的顫動，認真道：

  「做我男朋友吧，我天天給你買衛龍……還有旺旺碎冰冰！」

  小男孩瞪大眼睛，不屑道：

  「喂，成熟點，我們已經不是幼兒園大班的小孩了，我們現在可是一年級的學生欸！談情說愛什麼的，那是小屁孩才幹的事。」

  小女孩癟了癟嘴，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唔唔……好吧……那你把辣條還給我。」

  「沒啦！都吃了。」

  「許易！你欺負我！」小女孩一跺腳，轉過身去，一副想去班主任那裡告狀的樣子

  然而，就在她肩膀回縮的瞬間，一直插在衣兜里的右手卻彈起，如同一枚蓄勢待發已久的炮彈，甩向小男孩的脖頸。

  唰！

  血痕出現在小男孩的喉嚨上，鋒利的指甲劃破咽喉，雖然沒有觸及到氣管，卻依然刺破動脈。

  然而，這樣嚴重的傷勢卻沒有要了小男孩的命，他以這個年齡絕對做不到的速度朝旁邊一躲，閃開了小女孩後續的殺招。

  而且，脖子上的創口也在迅速癒合，健康的皮膚和血管重新生長。

  小女孩見自己並未得手，並無太多挫敗感，只是平靜道：

  「你又逃過這一劫，許易。」

  小男孩笑了笑，沒有說話，慢慢地，周遭受驚尖叫的同學成為了「灰色」，教室的牆壁和窗外的操場也失去顏色，小男孩的世界，變成了一副褪色的山水畫。

  ……

  時光飛逝，命運流轉。

  現實宇宙之外的虛無之地，許易捋平褶皺染血的黑色大氅，看向聖域有史以來的第一尊聖「天」，笑著道：

  「第兩萬三千七百五十六次了，追溯時空，改變命運，回到過去，企圖殺掉年幼時的我，可我身為這方天地之神主，氣運只在我這邊，每次，我都會先早你一步清醒過來，天聖，你不過是做無用功罷了。」

  外貌秀麗嫻靜的天聖沒有惱怒，只是回道：

  「你不會這麼一直幸運下去的。」

  「說的對。」許易一邊回話，一邊擋住「灮聖」的湮滅火焰，這火焰可以燒毀實物及其本身具有的「概念」，只一接觸就將許易都右臂焚斷，可他卻愈加輕鬆，甚至還露出笑容：

  「你說的對，天聖，在你們的圍攻下，沒有任何生命能存活，可是……時間站在我這邊。」

  天聖默然，一言不發，她和另外二十二尊聖愈加兇狠地圍攻許易，這種級別的對攻詭秘莫測，改變過去、扭曲未來、干擾現實，如果不是在虛無之地，恐怕現實宇宙已經被他們毀滅大半。

  如今，已是八大神主失蹤聖域、許易進入虛無之地廝殺的第十五個年頭。

  聖域的這些絕頂大能們都知道，時間確實不站在他們這邊。

  ——突入到聖域的地球神主們隨時有可能回來，到時候里外夾擊，這地方又是人家主場，雖然人數占有絕對優勢，但也勝負難料。

  然而，被裡外夾擊的前提條件是，許易能活到那個時候！

  天聖想著，攻勢愈發猛烈。

  虛無之地中，沒有物質和能量的存在，但因這些絕頂大能的交鋒，無數能量和法則傾瀉，竟然如同宇宙大爆炸那般，創生出各種各樣的世界。

  這些世界隨著許易和「聖」們的戰鬥而誕生，又因那樣絕強的力量而毀滅。

  與之一同消亡的，還有許易的生機。

  雖然他是那麼強大，手中又有無比玄奇的神書，可不論對於地球還是聖域，「神主」和「聖」都是真正頂尖的存在。

  ——彼此的力量，不會相差太多。

  也因此，當天聖第一千七百六十萬次進入許易的過去，刺殺並傷害他的時候，許易沒有及時甦醒，恐怖的重傷映射到了現在的時空中，讓他的氣機滯澀許多。

  神主級恢宏的生命長河在這瞬間出現紊亂，許易的目光一黯，臉色灰敗。

  隨之而來的，是二十三位聖的聯手攻擊。

  之一次瞄準時機的攻擊，持續了整整十年，如果算上之前，許易已經在星河虛無之地戰了將近七十年！

  七十年，他已經油盡燈枯。

  在「屴聖」的一記霸道攻擊後，許易已經站不起來。

  他看著包圍自己的眾聖，又看了看手中已經寫滿小字、再也不能落下一筆的神書，笑得開心異常。

  七十年，他拖住了整整七十年！

  在這期間，赫連忘憂和李素衣這兩具分身想必早已將一切安排妥當，現在的地球，應該是備戰狀態。

  而那八個進入聖域的神主們，也必然會趁著這個機會做很多事。

  然而，就在他輕笑的時候，嘴角卻開始消失，不，不只是嘴角，許易的全身都開始變成細灰，慢慢飄散。

  到極限了……許易心中明悟，知道自己大限已至，他能感覺到盤古的氣息越來越近，想來地球神主們將要降臨此處，接替他，攔住這些外域的聖們。

  不過，以許易現在靈魂和肉體崩壞的速度，想必是看不到神主們殺回來的景色了。

  他將死於寂寥，死在沒有親朋和愛人的虛無之地。

  「這樣也好，這樣也好……」許易喃喃地，吐出幾句話：

  「我為不周山主，今日亡於此，許下宏願。」

  「第一願，願將我之血化為長河，繞於地球之外，永庇生靈。」

  「第二願，願將我之骨變為精金寶石，藏於家鄉沃土之中。」

  「第三願，願將我之皮肉變成天靈地寶，養育地球之生靈。」

  「第四願，願將我之命加冕眾生，使人人成王。」

  「第五願，願將我之魂化為氣息靈韻，聞之如甘露，解心湖疾苦。」

  「許易因一己之私，讓萬靈遭受戰火，十惡不赦，如今，便以命還之！」

  他說完後，血、骨、皮肉、生命長河、神魂都消失不見，已經應了大宏願，變作雨露芬芳，滋養地球萬物。

  許易，死。

  ……

  是年九月初七，兩界大戰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