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刁難

  凌紫瑤淡淡地答道：「懷上有好一陣了。」二叔說：「這事怎麼封封從來沒有跟我提起過呢？你倆隱瞞得可真深啊，這麼好的事也不跟我這做叔的說說，這不是把我當外人嗎？」

  我和凌紫瑤一時無言以對。

  二叔走到琥珀棺材面前，背靠在棺材上，似笑非笑地審視著我和凌紫瑤，又不緊不慢地問：「孩子——要出生了麼？」

  我感覺到，二叔這是有意刁難凌紫瑤了，想跟二叔明說，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凌紫瑤卻應道：「是的，馬上要出生了，所以，能請二叔先出去一下嗎？」

  二叔微微一怔，沒想到凌紫瑤會來這一招，反而將他一軍，不過，二叔是何許人也，他朝石洞裡掃了一眼，有意說：「要生孩子，得去醫院啊，來這山洞裡幹啥呢？難道要在這裡生？」

  面對二叔的咄咄逼人，我真格兒生氣了，沖他叫道：「二叔！」二叔裝痴作傻，望向我問：「幹啥？」我低聲道：「你能少說兩句嗎？現在時間緊張，緊張！明白嗎？」

  「明白，」二叔說：「這生孩子的事，我當然知道緊張，不然我也不會這麼關心你女朋友啊。」

  我真想說，你這是關心嗎？你這是刁難！

  凌紫瑤也是明白二叔的意思，不過她也裝作不知道，依然淡淡地說：「本來是要去醫院的，可我馬上要生了，恐怕去醫院來不及了，只能在這裡生了。」

  「是嗎？可這裡沒床啊，莫不成，你要躺到棺材裡生？」二叔依然不依不撓，我實在看不下去了，衝口要說他，二叔早料到我會這樣似的，我還沒張嘴，他便朝我瞪來，示意我不要做聲，對於二叔，我還不敢有所違逆，因此只能將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凌紫瑤不卑不亢地說：「二叔說對了，這兒沒有床，只能在棺材裡生了。」

  二叔立即說：「在棺材裡生孩子，這是不吉利的啊。」

  凌紫瑤說：「不吉利，總比沒了命好——」她朝我和二叔看了一眼，又提高聲音說：「我真的馬上要出生了，麻煩二叔，出去一下。」

  二叔怔了怔，大概是沒想到凌紫瑤的話這麼直接吧，而且也回答得這麼巧妙，我知道，他是想旁敲側擊，以此從凌紫瑤口中得知有關凌紫瑤的一些秘密，但凌紫瑤冰雪聰明，怎麼會不懂得二叔的用意？這時，二叔看了我一眼，悻悻地走：「那好，你就去棺材裡生孩子吧，不過要快，咱們的時間可不多了。」他說著便朝洞外走去。

  凌紫瑤對我說：「於封，你把棺材蓋打開。」我哦了一聲，忙去推棺材蓋。棺材蓋非常沉，我費了好大的力才推開，凌紫瑤正要躺進去，突然聽到二叔發出了一聲驚訝聲，我聞聲望去，見二叔在洞口停了下來，並且朝後退了兩步，回頭朝我們看了一眼，又望向洞外問：「你們——怎麼來了？」

  我吃了一驚，來人了？與凌紫瑤相互看了一眼，凌紫瑤秀眉緊蹙，輕聲對我說：「你去守著洞口，不許任何人進來。」我心領神會，忙朝洞口走去，而凌紫瑤卻輕輕一躍跳進了棺材裡。

  突然，一陣風吹來，一道黃符從洞口直射而入，像箭一樣射在棺材上，穩穩地貼在了棺材板上。而那符剛貼在棺材板上，像是通了電一般，驟然發出一道黃光，棺材裡的凌紫瑤驚叫一聲，像跳珠一般猛地從棺材裡給跳了出來，重重地落在地上。

  「紫瑤！」我大吃一驚，忙轉過身跑到凌紫瑤身邊，吃力地將她扶起，只見她臉色慘白，跟雪一樣，面部扭曲而驚恐，顯得非常痛苦。

  有兩個人從洞外快步走了進來，我定睛一看，竟然是木易與魯法醫。他們不是去周伯家了嗎？突然我想到，開始我去周伯家時，並沒有看見木易與魯法醫，當時狗叫得那麼大聲，凌紫瑤也出現在周伯家裡，按理來說，木易和魯法醫不可能不會出現，而我當時只想著凌紫瑤，卻沒想起木易和魯法醫！我後悔莫迭，如果我當時能多想想，也許就能猜到，其實木易與魯法醫並沒有在周伯家，而且，他們就躲在洞口外面！

  剛才那道符，顯然是木易射進來的。我生氣地沖叫道：「你幹什麼？」木易朝凌紫瑤看了看，冷冷地說：「我幹什麼，難道你不明白嗎？」我大聲說：「我不明白，我老婆要生孩子，請你們出去！」

  「哼，你老婆？生孩子？」木易發出一絲冷笑，「你難道不知道，她是鬼麼？」

  魯法醫一直望著凌紫瑤，大概從來沒有見過鬼吧，這時面露驚訝之色，顯得十分好奇，他輕聲問木易：「她真的是鬼？」木易微微點了點頭，又對我說：「她是鬼，她肚子裡的孩子是鬼胎，你不要被她繼續迷惑……」

  「是鬼又怎樣？這關你們什麼事？」二叔擋在木易面前說：「人和鬼就不能相愛生子了麼？白蛇精還和許仙生了個許仕林呢！你不要做新時代的法海。」

  「無知！」木易瞪了二叔一眼，怒聲呵斥道：「他被鬼迷惑了，連你這個做叔的也是？人和鬼怎麼能結合生子？那生下來的就是鬼！而且，鬼胎一旦出生，必有一人會死……」

  「啊？」我和二叔同時吃了一驚，二叔趕緊問：「你的意思是鬼胎一旦生下來，封封會死？」

  木易說：「不是他死，是附近的一個小孩會死，這叫鬼搶命。」

  我和二叔面面相覷，如此說來，那麼那個要死的人就只有周伯的孫女小花了。我突然明白凌紫瑤為什麼會去周伯家了。我望向凌紫瑤，她並沒有否定，看來木易說的是真的。而我的心一下就亂了，神也慌了，我開始並不知道有「鬼搶命」這一回事，若早知道，絕不會贊同凌紫瑤生下肚子裡的那個孩子的。

  木易又對凌紫瑤義正辭嚴地道：「你是鬼，本不該再在人世間逗留，看在你並沒有害人的份上，我可以送你回陰間，但是，你肚子裡的鬼胎，必須除掉！」

  「不！」凌紫瑤搖著頭痛苦地道：「這孩子不能除。」

  木易冷冷地說：「為鬼，不能在人世間逗留，更不能為禍人間，若你執迷不悟，我只有讓你魂飛魄散。」

  我大吃一驚，想勸木易網開一面，凌紫瑤卻搶先說：「你要我回陰間也好，要我魂飛魄散也罷，不過我這孩子，一定要生下來。這是我跟他海誓山盟過的一個約定，我不能悔約。」

  木易哼道：「我不管你這是跟誰的約定，總之一句話，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在人世間害人，而且，你這鬼胎一旦生下來，除了要奪走一個小孩的命，鬼孩也不宜留在人間，不然，會禍害無窮！」

  凌紫瑤垂下頭，暗自傷神。一看到她這樣，我就明白了，木易所說的都是真的，這樣的話，那鬼胎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生下來的。我輕輕朝凌紫瑤勸道：「紫瑤，那孩子——別生了吧。」凌紫瑤猛然抬起頭望向我，我一對向她的目光，只覺得渾身一震，她眼中噙著兩滴淚珠，晶瑩剔透，而她在看向我時，眼中射出一股傷悲，甚至是絕望，而且，還有一股陌生，像是不認識我了。

  我害怕她的這目光，下意識地將眼睛望向一旁，凌紫瑤突然推開了我，朝前走了一步，一個踉蹌，差一點坐到地上。我心一沉，伸手就要去扶，卻被二叔擋住了。木易走到凌紫瑤面前，勸道：「聽我一句，去你該去的地方，所謂山盟海誓與約定，不過是前塵往事，時間過了這麼久了，你何必再糾結於此？」

  凌紫瑤緩緩搖了搖頭，一字一句地說道：「君子之約，海枯石爛；魂飛魄散，百年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