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叔的夢

  如果棺材被弄到別的地方去了，木易與魯法醫發現二叔是騙他們的，他們會怎麼想？我這時好像看見他們站在我對面，一臉地鄙夷，甚至指著我們說：「你們叔侄倆，騙子！」

  我無地自容。

  而二叔在一旁發出一陣冷笑：「嘿嘿，這就是咱於二橋的英雄本色！」

  ……

  「怎麼還愣在這兒？」二叔一聲怒斥將我從想像中拉了回來，伸手又來敲我的頭，我忙擋著頭說：「別老是打我的頭，好歹我也這麼大人了。」二叔哼道：「那你就快去把板車推過來，別磨磨蹭蹭！」

  看來在二叔眼中，我永遠是一個孩子。

  我試圖說服二叔，畢竟人要言而有信，也許我們得到了一件無價之寶，但我們卻失去了人生極重要的一樣東西：信譽。如果在以後我們跟木易與魯法醫再相遇，我們會因為這件事而在他們面前永遠抬不起頭。

  二叔伸出雙手費力地說：「封封，你大學畢業應該也有一兩年了吧，在社會上也闖了這麼久了，怎麼你還是這麼天真，你讀書讀傻了你？你要知道，我們只不過是一個農民，我們……」

  「農民就不要講信譽了嗎？」我一時脫口而出：「農民更要誠實，比社會上任何其它職業的人都要淳樸……」

  「我懶得跟你廢話！」二叔瞪了我一眼，自個兒走了過去，怒氣沖沖地將板車推了過來，我還想勸，二叔瞪著我說：「你還歪歪嘰嘰，小心叔對你不客氣。」他說著將板車推進了山洞裡。我一時愣了半晌，沒想到二叔會對我說這麼說，言下之意，我若阻止他私藏琥珀棺材，他就會像對付凌志一樣對付我？

  一陣夜風吹來，令我身心都冰涼生寒。我不知道我自己怎麼了，竟然跟二叔唱起反調來。其實二叔說得沒錯，我們只是農民，我們只求溫飽，只求過上富裕的生活，不像大人物，精神、名譽勝過一切。說到底，二叔如果將這琥珀棺材私藏，並且賣出去，他這一生就會衣食無憂。一般人追求的，不就是這個麼？可在我心裡的另一面，又在企圖勸我去阻止二叔，木易那精緻而又冷酷的面孔不時出現在我面前……我突然意識到，我之所以反對二叔，是因為，我擔心木易會笑話我，會看不起我。而我為什麼會這麼在意她怎麼看我？難道，我喜歡她？

  「封封！」二叔突然叫了我一聲。

  我悻悻地走了進去，見二叔一隻手搭在琥珀棺材上，一隻手叉著腰，望著我極為不悅地問：「怎麼，還沒有想通？」我沒有做聲，不置可否。二叔抓了抓頭髮，突然放緩了語氣，溫和地說：「你過來。」我微微一怔，不知二叔想幹什麼，難道，他想把我叫過去，然後再冷不防給我一個響頭？

  見我站著不動，二叔不耐煩了，催促道：「過來啊，我又不打你。」

  我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二叔拿出煙盒，自個兒叼上一根，又將手一抖，另一根煙從他煙盒裡跳出了一個頭來，二叔說：「抽一根。」我搖了搖頭。二叔將那根煙抽出來，硬是塞進我的嘴裡，然後用打火機給我點燃了。

  「要學會抽菸，」二叔說：「當你愛上煙後，你會發現，煙是一個很好的朋友，你不用說話，只要一吸，它能把你心中的煩惱都帶走。」

  是嗎？我怎麼不覺得？倒是覺得越抽越鬱悶了，因為嘴越來越苦了。而看二叔這架式，似乎要對我來一番教育了，確切地說，是他要對我洗腦了。

  「我跟你說件事吧。」二叔吸了一口煙，用手指彈了彈菸灰，不緊不慢地說：「這是一個秘密。我本來是打算不告訴你的，但是……我又想，你有權知道這事。」

  「什麼事？」我望向二叔。

  二叔說：「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家裡，我感覺到有事要發生，所以就沒有出去，有一天，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你爸了。」

  我心一動，一股憂傷突然從心房間涌了出來。二叔有可能在撒謊，他是在試圖說服我，但是，我卻選擇了相信他，因此，我很認真地聽著。

  二叔繼續說道：「我夢見你爸捧著個東西，似乎想跟我說什麼，說實話，我根本就沒聽清楚他的話，只隱隱記得幾個字，像是封封回來……房子……下面，我醒來後，把這個夢回想了一遍，隱隱記得你爸捧著的像是一個木箱子。我想，是不是那木箱子裡有什麼好東西？我便在家裡找，找了兩天，終於讓我找到了那箱子。」

  說到這兒，二叔停了下來，又吸了一口煙，半眯著眼睛，似乎在回想起當時找箱子的情景。我好奇地問：「箱子裡有什麼？」二叔說：「我以為裡面有寶貝，可打開後，讓我很失望，裡面只有一本爛成渣的本本，本本裡面有一些字，你叔我讀書少，只認得幾個字，大概意思就是說那幢房子的事，說那房子最初是從別人手中奪過來的，住進去後，發生了一系列怪事，所以那房子住不得。」

  二叔又吸了一口煙，又停頓了下來，我趕緊問：「本子裡還有其它的內容嗎？」

  「有是有，不過那上面的字是繁體字，太難認了，而且，本子都爛成渣了，殘破不全……」

  「那本子呢？在哪裡？」我迫切地想看看那到底是怎樣的本子，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那恐怕是跟族譜一樣的東西，不然不會被先人當成寶貝一樣放在木盒裡。

  二叔卻說：「我當時並沒在意，放在桌子上，哪曉得第二天它變成灰了。」

  「@#￥%……&*」真想爆粗，這麼重要的東西，二叔竟然讓它變成灰了！

  二叔並沒有發現我心中的憤懣，繼續說道：「我當時想，你爸捧著個箱子，是要我去找箱子裡的那個本子，我找到後，也並沒有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不過我記得他說，叫你回來，還有房子，難道是想要我給你建一幢新房？畢竟你這麼大人了，該成家了，也得有自己的新房，所以我就把你叫了回來，然後……就是後來的事。」

  我把事情又回想了一遍，心中一動，脫口說道：「我爸是不是其實要告訴你的是房子下面的事？也就是說，那房子下面有古怪……」

  「對，當舊房子拆掉，地皮上長出樹根來時，我就意識到了。」二叔說：「特別是我發現了這透明棺材，我就更明白了，你爸當初託夢給我，是要告訴我，這地皮下面有寶貝，是咱們於家的財產，要我把它們弄上來，不能被別人搶了去。」

  我的思緒波濤洶湧，不確定二叔說的是不是真的，我爸既然託夢給二叔，為什麼不託夢給我呢？還有這事我總感覺有些不可思議，特別是，我突然想起，我曾經在洞口下面的一具棺材裡看到了一具屍體，而那屍體，跟二叔很像。我想問二叔有沒有看到那屍體，但還沒問，二叔突然伸手重重地朝我肩膀拍來。

  「啊！」正想著屍體，二叔突然來這一招，嚇得我魂兒差點都飛了。

  二叔鄭重地說：「封封，說了這麼多，我是想告訴你，這棺材，是咱們於家的，我們一不獻給國家，二不將它賣給任何人，我們要將它留著，不然對不起祖宗。」

  「留……留著？」我傻傻地問：「留著幹啥？」

  二叔說：「你不記得棺材裡的那個女人了？她在棺材裡躺了那麼久，屍體一點也沒有腐爛，而且還活著，你不覺得，這棺材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稀世之寶嗎？要是你叔我掛了，你就把我放到這棺材裡，懂不懂？」

  「……」我一時竟然無言以對。

  突然，我手機響了，是收到信息的聲音，我忙拿出來，迫不及待地點開看了。果然是凌紫瑤發來的，她說：寶寶快要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