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守夜

  大夥先是將吳半仙的屍體運到他家裡，在他家的樓閣上找到了一具棺材。這棺材還是新的，周伯說，上個月吳半仙突然說要給自己做棺材，看來他算準了自己會死。

  將吳半仙的屍體放回到棺材裡後，有人問，要不要留個人在這裡守著。本來在我們農村，人死後還要守靈，不過這些都是後輩做的，吳半仙無兒無女，在村里又無親戚，誰來給他守靈呢？我想吳半仙因我而死，理應由我來給他守靈，可我又要去守住洞口，分身無術，只得作罷。

  周伯說：「這個——就不用守了，咱們把門關好，明天我請師傅來。」

  所謂師傅，就是那些道場法師，我們這裡稱和尚，念經吹嗩吶的那種。

  大家出來後，周伯將吳半仙家的門關了，因為裡面躺著屍體，料定沒人敢進去，因此門並沒有上鎖。周伯對大夥說：「大家辛苦了，都沒吃飯吧？去我家吃吧，喝點小酒。」那三個來幫忙的叔伯都說不去了，然後都回自個家裡去了。我準備去地皮那兒，被周伯叫住了，叫我去他家吃了飯再去，我這時哪有胃口？說不用吃了，看了眼木易，對周伯說：「周伯，就麻煩您，招待好木姑娘。」周伯立即說：「這個我知道，你放心吧。」

  木易突然問：「你們有見到過姓凌的嗎？」

  我和周伯相互看了一眼，周伯說他當時氣沖沖走了後，就再也沒有看見他，估計他已經走了吧。木易對我說：「如果今晚你看見那姓凌的要下洞去，你不要讓他下去。」我想問這是為什麼，但又想，木易這樣對我說一定有她的道理，我問多了她只怕不高興，只得應道：「好，誰來了我都不讓他下去。」

  待木易去了周伯家後，我迫不及待地回到我家裡，見凌紫瑤還躺在床上，我問她餓不餓，要不要做一些吃的給她，她說不用。我驚道：「你一天都沒吃飯啊，怎麼不餓？」凌紫瑤說：「我真的不餓，你今晚和明天白天在家裡守著，不讓任何人進來，寶寶馬上就要出生了。」

  「什麼？就要出生了？」我一下就懵了，別人懷胎十月，而你才懷了幾天？我真想問，你肚子裡的那孩子到底是我的嗎？但話到嘴邊我又咽了下去。凌紫瑤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十分不悅地說：「我說要出生，她就是要出生，你什麼也別問，你放心，這孩子絕對是你的，還有，你一定要守著門口，不許任何人進來。」

  「這……」我十分為難地說：「這估計我做不到，我要去守著洞口。」接而將今天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凌紫瑤的臉色一下就變了，想了想後便對我說：「既然這樣，那你去守著洞口吧，只是不要跟任何人再說起我在你家裡，也不要說我要生寶寶的事。」我小心翼翼地問：「那……你生寶寶時，不要我送你去醫院嗎？」凌紫瑤說不用，我又問，要不我請個接生婆來，凌紫瑤說也不用。我直接就傻了，這……這到底什麼情況啊？難道凌紫瑤是在耍我嗎？

  可是，想到她叫我準備寶寶的衣服這事看來，她是認真的。

  我再次將整個事情回想了一遍，從我們相識到發生一夜情，再到發現琥珀棺材，凌紫瑤從琥珀棺材裡出來……我的心猛地一沉，我明白了，凌紫瑤是鬼！

  「你在想什麼？」凌紫瑤突然問。

  我忙說：「沒……沒什麼，如果沒事，我……我去守洞口了。」

  凌紫瑤沒有再說什麼，又鑽進被窩裡，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了。

  一下發生這麼多事，我的神經真的要凌亂了，越想越不對勁，最後索性不想，拿起一張蓆子和一個手電筒出了門，順便將門從外面鎖上了。

  走出了十來步，我忍不住回頭朝屋裡看了一眼，突然發現窗簾動了一下，接而我看見窗簾後面站著一個人，這時正朝我望著，當她發現我望過去時，立馬將窗簾拉上了，人一閃，不見了。

  是凌紫瑤。她在窗簾後面看著我離開。她到底想幹什麼呢？

  惴惴不安而又疑惑不解地來到地皮那兒，我用手電筒將偌大的地皮照了照，發現那些猛然長出來的樹根這時竟然停止生長了，甚至有好幾根慢慢地乾枯，像是要死的樣子。看來這怪異的樹根跟怪病一樣，長得快，也死得快。

  我來到洞口邊，將蓆子放下，一屁股坐在蓆子上。今晚夜色很美，月光如水，整個村莊被這片柔和的光輝籠罩，顯得靜謐而安詳。可是我知道，自從我要在這塊地皮建房以來，村子裡再也不會安靜了，我甚至感受到了一陣陣的陰森與驚恐。

  為了壯膽，我撿了些乾柴在洞口旁燒了一堆大火。

  有了火的溫暖，我感到安全多了。一開始我挺害怕的，後來慢慢地適應了這種環境，並且倦意上來，我仰面躺在蓆子上準備睡一覺。

  才躺下，耳邊突然傳來一聲陰森森的呼喚：「於封，於封……」我睜開眼睛一看，一張慘白的臉映入眼帘。是吳半仙！我大吃一驚，嚇得直接從蓆子上跳了起來。

  我睜開眼睛一看，四周灰朦朦地，還是在晚上。這才明白，剛才做了一個惡夢。旁邊的篝火已經快熄滅了，只剩下一絲火星，我用一根樹幹將火扒了扒，經風一吹，那些未熄滅的火星又亮了，像是天上的星星。

  突然，從前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我的心立即繃了起來。有人來了！我打起精神緊緊盯著那方，漸漸地，一條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面前，我忙站起身，迎上去定睛一看，怔道：「二叔？」

  是的，是二叔。這傢伙，竟然又出現了，而且是在晚上，真是神出鬼沒啊。二叔也看到了我，怔道：「封封，你怎麼在這裡？」我反問：「二叔你去哪裡了？那具透明棺材呢？」二叔說：「我把它藏起來了，對了，你大半夜地不在家睡覺，在這裡幹什麼？」我把白天發生的事說了，二叔聽說吳半仙死了，半信半疑，說你唬你二叔我吧？吳半仙怎麼會死？他要是會死，就不叫半仙了。我說是真的，不信你去他家裡看看，他的屍體這時還在他家的棺材裡躺著呢。

  二叔朝我看了看，大概是見我不像是在說話，便說：「我去看看，要是你騙我，我扒了你的皮。」他說著轉身朝吳半仙家的方向快步走去。我想問他把琥珀棺材藏到哪兒了，他又來這裡幹什麼？可他走得飛快，像風一樣，一下就不見了影子，只得將這些問話吞回肚裡去。

  過了約五六分鐘，我手機響了，拿出來一看，是二叔打來的，他罵道：「你這兔崽子，吳半仙哪裡死了？」我的心一沉，忙問：「他沒死？你見他還活著？」二叔沒好氣地道：「什麼活著？一個鬼也沒見著。」我說不可能啊，他的屍體明明就放在他家的棺材裡，不信你問周伯。二叔生氣了說：「得了，你這小子，連二叔也敢忽悠，看我不來扒了你的皮！」他說著就掛了手機。

  我怔住了，吳半仙的屍體不在他家裡？會不會是二叔在耍我？他的屍體不可能自個兒跑了吧？不過二叔不像是那種喜歡開玩笑的人啊。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準備打個電話給周伯，可一看時間，一點了，這個時候周伯一家人早就睡了，打擾他們休息不好，況且這麼晚了應該不會有人再來這裡了吧？我便打開手電筒朝吳半仙家跑去。我倒要看看它的屍體是不是真的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