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半仙化鬼

  沒多久，周伯便叫來了三個人，他們都有四五十來歲了，論輩分來講，我應當叫叔伯。如今村子裡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二十歲到三十歲之間的，除了我，沒有第二個人了。我迎上去對他們說，叔叔伯伯，不知為什麼，吳半仙在下面死了，請你們幫一把，把他的屍體弄上來。他們都臉色沉重，顯然周伯已告訴他們事情的經過了。其中一位大叔嘆道：「吳半仙也是一個半仙級的人物，怎麼突然就死了呢，唉！」

  話語之間，充滿了無奈與惋惜，人生真是生死無常啊。

  當到了洞口邊時，大夥朝洞裡望了望，各個面露懼色，誰也不願意下去。

  這個我能理解，連吳半仙都死在了下面，還有誰敢再下去？這十足是一塊凶地，下面只怕是龍潭虎穴，下去凶多吉少，大家誰也不願意輕易下去冒險。誰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呢？

  我也不為難他們，畢竟這是我家的地皮，便對他們說：「就我一個人下去好了，我把半仙叔的身子用繩子綁起來，綁好後，拉三下，然後你們在上面拉，將他吊上來。」

  大夥一致同意。

  於是，我一手抓住繩子的一頭，一手提著一個手電筒順著碩壯的樹根往下滑。輕車熟路，沒多久我便到了下面。

  因為夜幕已降臨，下面更暗更黑，若不是有手電光，根本就是伸手難見五指。想像著吳半仙在這下面慘死，我更是倍感陰森而膽寒。其實我是真的害怕，真的不想下來，但我沒有辦法，我必須得下來，也必須得將吳半仙的屍體弄上去。這事我若不做，沒人來做。

  我朝那排列成斗轉七星形狀的七具棺材看了看，儘量不讓自己去想恐怖的事兒。來到吳半仙所在的那具棺材前，見棺材蓋又被蓋好了，我朝著棺材頭連鞠三躬，恭敬地說：「半仙叔，我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早知道是這樣，我就該聽您的，絕不會在這塊地皮上動一塊泥土。我不知道是誰殺了您，如果您想我查出真兇，為你報仇，那麼您在天之靈，請給我一些啟示……對不起，請安息吧。」

  說完這一些，我的眼角濕了。沒想到我的淚點這麼低。對於吳半仙的死，我的心裡的確很內疚。

  擦掉淚水，我便去推棺材蓋。這洞下面異常地寂靜，隨著棺材蓋被推開，發出一陣極刺耳的摩擦聲，這聲音令我心裡格外難受，索性將棺材蓋直接從棺材上翻了下去，砰地一聲落在地上。儘管我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被巨大的聲響給震了一下。

  然後，我就勇敢地朝棺材裡照去。

  是的，我這一回的確稱得上勇敢，我想這個時候還敢去照棺材的，一百個人當中，找不出兩個，特別這又是在地底。

  因為死去有多時，吳半仙的屍體上已出現了屍斑。我從來沒有這樣面對過一具屍體，一時遍體生寒。但我知道，畏懼解決不了問題，周伯他們在上面等著呢。

  因為要用繩子將吳半仙的屍體綁著吊上去，而我又得將屍體搬到洞口的正下方去，因此，我不得不爬進棺材裡。可當我剛爬進棺材裡正準備將吳半仙的頭扶起時，它突然坐了起來，我驚叫一聲，嚇得魂飛魄散，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正坐在吳半仙的屍體上，它屍體硬邦邦地，僵硬如石。

  它怎麼坐起來了呢？難道活了？

  可吳半仙依然閉著眼睛，也沒有絲毫的呼吸。

  我的頭猛然炸開了，難道是乍屍？我幾乎是毫不猶豫，直接從棺材上面滾了下來，「卟嗵！卟嗵！」耳邊只有我心房在劇烈跳動的聲音。

  儘管我這時驚得雙腿酸軟，但還是咬牙堅持著站了起來，用手電筒緊緊照著棺材上面，吳半仙還坐在那裡，腰挺得筆直。我真難以想像，它怎麼就坐了起來，它這是有意在嚇我麼？

  「於封……」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輕的呼喚，我心一沉，忙轉過身，眼前出現一雙白影，一雙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我。

  是吳半仙！

  「啊！」我再次驚叫一聲，慌忙朝後退，重重地撞在棺材上，但我不顧得疼痛，驚愕地望著面前的吳半仙，又朝棺材裡看了看，一下就凌亂了，吳半仙不是還坐在棺材裡嗎？怎麼又出現了另一個吳半仙？

  吳半仙說：「你不用怕，我已經死了，我是來告訴你，無論如何，你也要把這個斗轉七星陣給打亂，切記，切記……」它說著說著身子慢慢地模糊，最後像煙一樣消失了。

  我終於反應過來，剛才是吳半仙的魂魄！我忙上前一步大聲問：「半仙叔，你是怎麼死的？你告訴我啊！」但是，耳邊只有我自己的叫聲，喘息聲及心跳聲，而吳半仙的魂魄再也沒有出現。

  良久，我才鎮靜下來，剛才我的確是見鬼了，是吳半仙化為鬼來找我，他是叫我把那斗轉七星陣給打亂。我朝那七具棺材看了看，吳半仙在死了後依然化鬼來跟我講這件事，難道，這斗轉七星陣真的隱藏什麼玄機？

  突然，卟嗵一聲，一條人影從樹上跳了下來，我定睛一看，是木易。她提著一個手電筒朝我照了照，沉聲問：「你還站在那裡幹什麼？怎麼不綁屍體？」顯然她在上面等久了，不耐煩了，這才下來催我。

  我回過神來，發現我全身都是冷汗，望向她問：「這斗轉七星陣到底是怎麼回事？」木易用手電筒朝那七具棺材掃了掃，冷冰冰地問：「怎麼問起這個了？吳半仙怎麼坐起來了？」我將剛才的事如實說了，木易聽了後，顯然也吃驚非小，她想了想，便對我說：「咱們把吳半仙所躺的那具棺材推過來。」她說著走棺材前，對著吳半仙的胸膛輕輕一推，吳半仙徑直朝後躺了下去。

  我心驚膽顫地問：「它……它怎麼還能坐得起來？」這一回輪到我問她了，木易解釋道：「人死後，神經並沒有死，你一定是壓到它某條神經了，屍體條件反射就坐了起來。」我這才暗暗舒了一口氣，幸虧不是乍屍。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我們才將棺材推到洞口的正下方。有木易在，我膽子陡然大了很多，不用她吩咐，我便主動爬到棺材裡，將繩子綁在吳半仙的腰間。在綁的時候，我聞到了一股怪味，恐怕這就是傳說中的屍氣吧，這味道太難聞了，幾乎要將我昨晚吃的飯全給吐出來，不過見木易在一旁盯著，我忍住了。

  我很奇怪，這個看起來那麼俏麗的女孩，怎麼膽子這麼大？她到底是什麼人？

  終於綁好了，我一連拉了三下繩子，繩子一下被拉直，接而吳半仙的屍體被提了起來，慢慢地被拉了上去。我和木易一直用手電筒照著，直到那屍體到了上方看不見了，我們這才收回電光，木易轉身朝另外六具棺材走去，在其中一具棺材面前停了下來，用手電筒依次照著那些棺材。我這時是一刻也不想在這下面呆了，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洞外去，便催促木易上去，木易也並沒有逗留太久的意思，與我一前一後爬了上去。

  上了洞口後，只見吳半仙的屍體已被放到了一輛板車上，周伯與另三個男人在一旁或坐或站，或嘆息或吸著旱菸，都是一臉地沉重。我這時心裡也十分難過，壓抑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周伯說：「先將吳半仙的屍體運回去吧，明兒請幾個師傅來把它送了。」

  其中一個男人問：「那這個洞口呢？」

  我們齊望向木易，木易說：「下面的事情沒有調查清楚，這個洞口暫時不能掩埋。」他朝周伯看了一眼說：「你們最好派人守在這兒，不要讓人下去。」周伯露出為難的形色，說出了這種事，只怕沒人來守啊，我說：「這是我家的地皮，就由我來守吧。」周伯說：「這個——只要白天守，晚上不用守了吧？」木易卻說：「白天和晚上都要守。」並且叮囑我說：「不管是誰都不許下去。」我心中暗想，出了這種事，誰還敢下去啊？不要命了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