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抽絲剝繭
2023-11-28 10:02:46 作者: 青草灰灰
聽到胡謙如此說,趙光立即一驚,但恐怕挨打,也不敢問。
胡謙擺擺手,「不過在說趙一郎的事情之前,我要問一下。
趙光!趙一郎和愛大兒是怎麼死的!」
趙光一下慌了,「小人……」
胡謙笑道:「明天老爺若是問起趙一郎和愛大兒的事情,我就推說他們被趙完父子撞破姦情,互毆致死!
趙光!你是不是想著說!」
趙光驚恐不已,張著嘴動彈不得。
其餘人一看他這副樣子,也是嚇了一跳。
胡謙說的是真的!
他是怎麼知道趙光準備的說辭的!難道他真是活神仙不成!
趙光連連叩頭不止,「老爺,小人說,小人什麼都說了。
當時趙一郎和愛大兒有姦情的事情小人本來不知道。
那天死了許多人之後,小人本來想去找趙完商量對策的,誰知才到院子裡,就見趙壽和趙一郎廝打在一起,等小人叫來人把他們拉開的時候,趙壽已經死了。
屋子裡還躺著趙完和愛大兒,兩人也都死了。」
胡謙道:「來人,把趙完父子、趙一郎和愛大兒的屍體抬出來。」
立即有衙役將屍體抬了出來,仵作也跟在後面。
「仵作,這幾人都是怎麼死的?」
仵作道:「大人,趙完是中毒而死,趙壽是被利刃刺死,愛大兒也是被利刃刺死,趙一郎全身多處傷痕,應該是被打死的。」
胡謙又道:「把趙完的屍體留下,其餘的抬出去,再把那婦人的屍體、朱常和卜才的屍體抬進來。」
林超童和方一德不明其意,也沒立即去問。
胡謙道:「仵作,看看這幾人是怎麼死的。」
仵作道:「婦人是被勒死的,朱常是被利刃刺死,卜才是中毒而死。」
胡謙道:「朱常身上的傷口和趙壽、愛大兒身上的傷口是否一致?」
「朱常和趙壽身上的傷口一致,應該是被同一件利刃所傷,愛大兒的傷口窄一些,似乎是被剪刀之類的利器所傷。」
林超童道:「難道朱常和趙壽皆是被趙一郎所殺?」
胡謙點點頭,「來人!去趙家搜搜,看看可否找到凶刃。」
說著又望著趙光道:「趙光!趙一郎是怎麼死的!」
趙光這時已沒半點隱瞞的膽量,低聲道:「趙一郎是被我和趙家人亂棍……打死的……」
「趙完父子和愛大兒呢?」
「當時趙一郎說,趙完父子害怕朱家鬧到衙門,因此打死了丁老兒和田大娘,誰知被他撞見了。
趙完父子說給他三百兩銀子,讓他保密。
不多時,愛大兒又去告訴他,說趙完父子不想給銀子,準備毒殺他。
趙一郎便找機會換了酒,結果趙完被毒死,趙壽衝進來廝打,用剪刀刺死了愛大兒,然後趙一郎又用匕首刺死了趙壽……」
胡謙點點頭,「如此便說得通了,只等找到匕首來驗證。」
方一德兩人佩服得五體投地,亂麻一樣的案情到現在終於是稍微有了頭緒。
胡謙道:「朱五!你之前不是說你爹和卜才皆是被趙家人打死的嗎?
現在卜才卻是被毒死的!你待怎麼說!
難道兩家人廝打的時候,這卜才還順便吃喝一頓不成!」
朱五知道抵賴不多了,便道:「當時在河邊發現屍體之後,小人便和爹定下計策要賴給趙家人。
只是須得給這婦人找個關係,於是便讓卜才認作妻子,到時候去哭鬧一番。
誰知卜才說事後須得給些好處,否則便要把事情抖露出去,所以快到趙家時,爹便給卜才喝了毒酒,讓他也死在趙家。」
胡謙道:「如此一來,因趙家和朱家爭地死的人就全部弄清楚了。」
方一德和林超童本來都以為胡謙破案全靠神通,如今聽了這堂審,才知道胡謙邏輯縝密,思路清晰,著實讓人讚嘆。
胡謙道:「除了婦人的屍體,其餘的都抬出去吧。」
一眾衙役立即將屍體抬走。
胡謙道:「先前你們可曾認屍嗎?」
方一德道:「因為朱家人一口咬定這婦人就是卜才的妻子,所以不曾認屍。」
胡謙笑道:「卜才說這是他的妻子,林大人都沒去查驗一下嗎。」
搖了搖頭,他繼續道:「傳白二郎。」
不多時,白二郎到了。
胡謙道:「白二郎,你可認得這婦人嗎?」
白二郎一愣道:「回老爺,這是鄰居曾大財的娘子楊氏。」
胡謙道:「來人,將曾大才帶來問話。」
不多時,一個黝黑漢子來到堂上,見了楊氏的屍體,先是一愣,隨即哭了起來。
胡謙道:「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小人曾大財,見過老爺。」
胡謙道:「這人是你家娘子嗎?」
「回老爺,正是。」
「既然是你家娘子,她死了,你為何不找,為何不報官!」
「小人……小人……」
「是你殺了他,是不是!」
「小人沒有殺人!小人只是罵了她幾句……」
「怎麼罵的!」
「小人……」
胡謙扔下令簽,「著實打四十棍!」
曾大財道:「老爺別打,小人全都說!」
胡謙擺擺手,「快說!」
「那天小人從店裡回來,聽到鄰居孫氏在門口叫罵,說是小的婆娘偷漢子,
小人一時糊塗,便給了她一條麻繩,讓她去孫氏的門口上吊。」
胡謙搖頭道:「你還真是糊塗。
來人,傳孫氏和她相公。」
「大人,孫氏已經死了。」
胡謙一愣,「怎麼死的?」
「他相公說是自殺。」
「傳孫氏的相公。」
不一會,又有一個男人慌裡慌張走進來跪在地上。
「老爺,小人郭東,是孫氏的相公。」
「郭東,你家娘子是怎麼死的。」
「回老爺,娘子和小人生氣,一時想不開服毒自殺。」
胡謙哼了一聲,「把孫氏的屍體抬出來。」
沒等胡謙吩咐,仵作已經上前驗看。
「大人,這孫氏的確是中毒而死。」
「身上有沒有其他傷痕。」
「沒有。」
胡謙道:「郭東,孫氏死的時候,你在什麼地方?」
「老爺,當時小人和娘子因為她和鄰居爭吵的事情鬧彆扭,小人就說了幾句重話,然後就去外面喝酒去了。」
「去哪裡喝酒?」
「城西的永興酒樓。」
「你家住哪?」
「城東。」
「你住在城東,不就近找個地方喝酒,為什麼特意跑到城西去!」
「因為小人聽說那裡的酒特別好,所以想去嘗嘗。」
胡謙道:「這麼說來,楊氏和孫氏吵架之後,一個上吊自殺,一個服毒自殺。
林大人,方大人,你們覺得呢?」
林超童和方一德對望一眼,聽到這裡又覺得有些頭暈,一時也沒什麼主意。
胡謙道:「白二郎!
你爹是白鐵,對不對?」
「回老爺,是的。」
「你爹是怎麼死的?」
「小人早晨起來的時候見爹爹躺在地上,眼睛瞪得老大,死了多時了,好像是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全身也很僵硬。」
「身上有傷痕嗎?」
「沒有。」
「你爹的身體有沒有什麼問題?」
「爹爹打鐵許多年,胳膊有毛病,死之前又染了風寒。」
「他經常起夜嗎?」
「是的。」
「你爹死的時候,你家的大門是開著的還是關著的?」
「是開著的。」
「有沒有丟失什麼東西?」
「沒有。」
胡謙點點頭,「傳王公的兒子王二笑。」
過了一會,王二笑到了堂上。
「王二笑,你父王公是怎麼死的?」
「回大人,家父是被店小二張三用算盤打死的。」
「張三為何要殺你爹?」
「這個小人就不清楚了,當時是晚上,小人在後院準備睡覺,忽然聽到爹爹喊道你有本事就去告,等趕過去的時候,就見張三奪門而逃,算盤碎裂,爹爹滿頭是血死了。」
胡謙望向方一德,「可曾抓住那張三嗎?」
方一德道:「張三在自己家後的歪脖子樹上自縊而死,想來是畏罪自殺。」
胡謙這時也有點疑惑了。
楊氏和孫氏都是自殺,白鐵死在家中,王公被張三打死,張三又自縊而死。
看起來好像沒什麼疑點,但似乎又有些不對。
「白二郎,趙光說在趙家看見你,當時你去做什麼?」
「回老爺,趙家莊在小人家打了犁頭,一直沒給錢,小人怕爹死了,他們賴帳,所以便早早去收帳。」
「收到了嗎?」
「當時他家又是打又是殺的,小人沒敢進去。」
胡謙點點頭,又望向郭東,「你說去永興酒樓喝酒,可曾見過什麼人嗎?」
「掌柜和小二都看見了。」
「除此之外呢?」
「還有幾個不認識的食客,別的便沒了。」
胡謙道:「傳永興酒樓的掌柜和小二。」
郭東面色微變,低頭不語。
人還未到,胡謙朝衙役擺手,「把郭東帶去二堂看著,不許他出來。」
兩個衙役立即將郭東架了出去。
不多時,永興酒樓的掌柜和小二便到了。
「你們可認得郭東嗎?」
掌柜道:「是那個家裡有個悍婦的郭東嗎?小人有些印象。」
小二也點點頭。
「他最近可曾到你店裡喝酒嗎?」
「去過。」
「什麼時間到的,什麼時候走的?」
「差不多戌時到的,很晚才走,後來聽說那天他娘子自殺了。」
「很晚是什麼時候?」
「大約是子時。」
「他見過什麼人嗎?」
「沒有。」
胡謙正要困惑時,小二忽地開口道:「老爺,當時有個人急匆匆走進來,撞到小人,然後他就往郭東那邊去了。」
「他們坐在一起喝酒了?」
「沒有,郭東見他來,低聲說了一句,然後匆匆結帳走了。」
「那人什麼模樣?」
「很普通……」
胡謙在堂下掃了一眼,你站起來看看,堂下跪著的可有這個人。
小二立即應了一聲,站起來來回看著。
胡謙道:「都給本官把頭抬起來!要不然就是做賊心虛!」
這樣一說,所有人立即高昂著頭。
小二來回掃了幾遍,最後猶豫著停在曾大財的面前。
「老爺,就是這個人。」
「確定是他?」
「他和小人撞了個滿懷,因此記得清楚。」
胡謙微笑著望向曾大財,「說吧,你去那裡做什麼?」
「小人……是去喝酒……」
「你幾時出的門?」
「約莫是亥時。」
「亥時出門喝酒,哼!」
「因為小人……因為娘子失蹤,所以……」
「還在撒謊!來人啊!重打四十!」
一頓棍子之後,曾大財老實了許多,只不過仍是支吾說不出原因。
「亥時出門喝酒,子時才到永興酒樓,這等說辭,還想糊弄明白人嗎!
來啊!再打!直到說實話為止!」
曾大財忽地喊道:「大人,小人無罪,就打死小人也是這個話!」
「是嗎!
白天的時候,你娘子楊氏和郭東娘子孫氏吵得不可開交,晚上兩人雙雙自殺,而你二人卻好像是約好一樣,同時去永興酒樓喝酒。」
「天下這麼大,難道就沒有巧合的事情嗎!老爺不講證據,就平白打死小人,到了陰間也是這個話!」
方一德喝道:「好個刁民!竟敢藐視公堂!」
胡謙擺擺手,「你既然要證據,那本官就讓你死的心服口服!
本官問你,你和郭東說的什麼!」
曾大財立即慌了,「這個……小人喝多酒,一時記不清了。」
就算是穩重如林超童也看不下去,臉上全是怒色,恨不得走過去掐死此人。
胡謙點點頭,「記住你說的話!來人!找個黑布,把他的頭給蓋上!等會本官問話的時候,那你若敢發出半點聲音,即刻打死!
來人!把郭東帶上來!」
曾大財心中慌亂,但也不敢有任何動作,任由衙役將他的頭給蒙上。
郭東進來之後,見堂下一人蒙著黑布,也不知是誰。
「郭東,你方才說你到永興酒樓喝酒,期間沒見到別人是不是!」
「是……」
「再說一遍!」
「是。」
「你撒謊!酒樓掌柜和店小二均看見你和一人說話!你還敢說沒有!」
「小人……小人……」
胡謙一拍驚堂木,喝道:「那人是誰!」
「是曾大財!」
「你見他做什麼!」
「沒什麼!就無意間碰到了!」
「你和他說了什麼!」
「沒什麼,就是一句罵人的話。」
「還敢狡辯!郭東可不是這樣說的!」
「這……」
「本官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娘子是怎麼死的!」
「是服毒自殺……」
胡謙微微握拳,眼看就要成功,沒想到這兩人還真是硬骨頭。
他圍著孫氏的屍體轉了轉,忽地問道:「仵作,孫氏的屍體果真沒有別的傷痕嗎?」
仵作搖頭道:「確實沒有。」
胡謙掀開布看了一眼,心頭一動,低聲問道:「孫氏身上可有那個痕跡?」
仵作也是一愣,「這……」
「來人!傳穩婆過來看看!」
不一刻,穩婆道:「大人,孫氏的屍體被人侮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