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托女

2023-11-28 10:02:46 作者: 青草灰灰
  後院中,若是胡謙沒在正屋過夜,沈玉珍一般起得很早。

  但是今天卻不是這樣,已經日上三竿了,她那裡還是沒有動靜。

  小環有心要進去看看,胡謙卻道:「讓她多睡會吧,她昨晚太累了。」

  小環雖有疑惑,也沒多問。

  等到中午,沈玉珍一瘸一拐地出來,阿繡等人見了,皆是笑而不語。

  過了十餘天,胡謙正在院中看書,忽聽外面呼喊之聲不絕於耳。

  走到街上看時,只見許多官軍押著十幾個土匪模樣的人從城外進來,知道可能是孔總兵剿滅了一鐵鞭。

  果然,胡不同晚上剛回到家就說了這個消息——孔總兵發兵五萬將一鐵鞭圍堵在盤蛇山,耗時七天,終於將這伙土匪殲滅。

  除了一鐵鞭被亂箭穿心,其餘匪首皆被生擒,明日押往京城,請皇上處置。

  沈玉珍忙道:「可曾見到沈廉嗎?」

  胡不同搖了搖頭,「我讓人問了那幾個匪首,都沒聽過沈廉的名字。」

  沈玉珍滿面愁容,默然不語。

  胡謙握住她的手,「既然他們都不知,足說明廉弟安然無恙,許是交戰時被衝散了,這時說不定已經回家了,過幾天我再陪你回去看看。」

  正說著話,胡九跑進來道:「老爺,外門有一軍漢,說是少夫人的弟弟……」

  胡謙和沈玉珍立即奔出門去,到了跟前,不由又驚又喜。

  「弟弟!」

  沈廉喜道:「姐姐,姐夫!」正待說話,沈玉珍已經抱著他哭了起來。

  胡謙道:「前些日子我們去了南陽,聽岳父說你找馬守備投軍去了,馬守備兵敗失蹤,你姐姐便日夜擔心你。」

  沈廉一聽,也哭了。

  過了一會,三人進到正堂,沈廉先自拜見了胡不同和趙氏,這才說起之前的事情。

  原來他那日本想去找馬守備投軍,後來走錯了路,誤打誤撞跑到了孔總兵那裡。

  下面軍官本不想要他,聽他報了胡謙和胡不同的名號,才將他留下。

  「說起來若不是姐夫名號響亮,總兵他們險些要將我當成奸細殺了。」

  沈廉說得淡然,沈玉珍卻聽得揪心,皺眉道:「別的我也不說你,反正都已經如此,你既然回來,便該去家裡報個信,免得爹娘擔心。」

  沈廉搖搖頭,「明天我便得上京,實在走不開,等我留下書信,請姐姐幫我送過去。」

  胡謙道:「是要去押送那些土匪嗎?」

  「不是,是馬守備,他也在其中,只不過總兵大人礙於情分,稍稍給他遮掩著罷了。」

  胡謙一愣,一時說不出話來。

  等吃完飯,沈廉便要回去,沈玉珍本來還打算留他,他推說軍令如山,於是沈玉珍給他拿了衣服鞋襪並百十兩銀子,就讓他回去了。

  臨別之前,胡謙道:「可否讓我見馬守備一面。」

  沈廉猶豫了一下,「行吧,但不能太久,最多一刻。」

  胡謙點點頭,於是只和沈玉珍說是去送送沈廉,便同他一起來到馬守備處。

  這裡並不是州衙大牢,而只是州衙後院的一間客房。

  門口的士兵見沈廉和胡謙來了,立即擋住兩人。

  沈廉道:「這是我姐夫,是守備大人的好友,只說幾句話就出來。」說著一人給塞了二兩銀子。

  兩人這才放胡謙進去。

  馬守備本坐在那裡發呆,見胡謙進來,先是一呆,隨即撲在地上,急急拜道:「敬恭,求你救救凝蓉和凝雪吧。」

  胡謙本就是為此事而來,趕緊上前將他扶起,「守備大人,眼下這等情況,似乎還不必如此……」

  馬守備搖搖頭道:「我這等情況,已是必死無疑,兒子那裡,發配充軍算是好的,至於家中女眷……」

  他面色微微一變,「年老的被貶做奴婢,年輕的發配教坊司……

  想我馬四剛一身廣交朋友,到現在,不僅親戚族人無一人能幫忙,朋友更別說了……」

  胡謙似乎曾在哪裡聽過教坊司,一時記不得是做什麼的。

  馬守備說到這裡,忽地老淚縱橫,「求求你,一定要救她們,要不然她們一輩子就完了。

  對了……凝蓉不是說已經是你的人了嗎?你怎能忍心看著她們淪落至此。

  若是能救出她們,任憑她們給你做妾做婢,我也認了,只是千萬不能讓她們去教坊司。」

  胡謙皺了皺眉,「若是皇上下旨,我再去救她們,豈不是抗旨,那可是要殺頭的。」

  馬四剛也早就想到此處,可是他心中慌亂,已經沒了主意,只是苦苦哀求。

  便在此時,門外一人道:「時間到了,快些出來!」

  馬守備更加著急,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胡謙道:「退一步說,就算我去了,凝蓉還好說,要是大小姐不肯信我,不跟我走,我該如何是好?」

  馬守備趕緊取了紙筆,「我給她們寫下書信,只要讓她們看了,必然聽你的。」

  於是提筆寫道:

  凝雪、凝蓉見字:吾自知命不久矣,恐爾受苦,遂將爾許給胡敬恭,待其將爾救出,任憑為妾為婢,免受教坊司之辱……

  還待再寫,門被推開,沈廉進來道:「姐夫,快走,總兵大人要來了。」

  胡謙一把將信抓到袖中,快步離了州衙。

  本想直接回家,轉念一想,又去了守備府。

  此刻這裡已被團團圍住,正好有一婆子要出門,也被堵了回去。

  看來除非皇上下旨,否則任何人不得出入。

  他在外面等到四更天,待人困馬乏之時,輕身躍過高牆,好在之前去過馬凝蓉閨房,熟門熟路摸到牆邊。

  正要進去,忽聽裡面隱隱有哭聲。

  側耳聽時,正是馬凝蓉和馬凝雪在說話。

  「姐姐……這可如何是好?」

  「妹妹莫急,也許只是押上京審問,頂多牢獄之災。」

  「姐姐休要寬慰,聽說此等過錯必是死罪,家人也受到牽連。」

  「怎麼個牽連法?」

  「男丁充軍為奴,女眷充教坊司。」

  「教坊司……」

  馬凝雪的語氣忽地變了。

  「應該不至於如此……」

  「可要是萬一呢?我們該當如何?」

  「母親那邊已經托人送信出去了,族中叔伯肯定會想辦法的,只要多多打點,應該……」

  「沒用的,母親托的人被攔下來了。

  父親犯下這等罪,別人躲都躲不及,又怎麼會來幫。

  只要京城那邊判決下來,一切就都來不及了。」

  「照你如此說,難道就沒有人能幫咱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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