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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活著

2023-11-28 07:28:20 作者: 薄情書生
  阿福伯低著頭,仍是一言不發。

  羽生文心從來不是喜歡逼迫別人的性子,見阿福伯不說,他便也移開了視線。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活在謊言中是一件很悲哀的事,這是您告訴我的……阿福伯……」

  就在他轉過身,準備離開之際,阿福伯開口了。

  「少爺……你們是最後一輪祭宴了……」

  羽生文心難以置信地回過頭,看向阿福伯。

  他不敢相信自己從阿福伯的口中聽到了什麼,祭宴?

  阿福伯提到了祭宴?!

  阿福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平靜地說道:「是的,少爺,我也曾進入祭宴,並且……我是脫離者。」

  「少爺,請一定記住,十年一輪的祭宴即將走到終點,最終的詛咒會降臨,這是一場災難……曾經被祭宴選中過的人,都無法倖免。」

  「他們用了各自的辦法,有些辦法……已經超出了當前科學的認知,留意你身邊的每一個人,少爺。也許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

  羽生文心已經完全驚呆了。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讓他肝膽俱顫——阿福伯的眼睛在流血!

  鮮紅的血液順著阿福伯的眼角淌下來,根本止不住,場面非常駭人!

  「阿福伯!」羽生文心少見的慌張了,他連忙上前扶住阿福伯,問道:「你怎麼了?對……我這就送您去醫院,請堅持一下,這就去……」

  阿福伯流著血淚的臉上終於不再是毫無表情的樣子,他怔怔地看著羽生文心,嘴角微微扯動,露出了像是笑容的弧度。

  「這是……規則……脫離者,不能再談及……關於祭宴的一切……少爺……」

  阿福伯的手緩緩抬起,指向了另一處欄杆旁正在出神的秦文玉,說道:「你們……不……是……兄弟……請小心……以後的……他。」

  阿福伯的手垂了下來,高大的身軀也瞬間沒了力氣,倒在了羽生文心的懷裡。

  「你們……是……老爺的計劃……原木村……是老爺吩咐的行程……老爺……已經……」

  阿福伯大大地睜著眼睛,眼眶內血水還在不斷地往外湧出。

  羽生文心拼命地擦去他臉上的血,但總也擦不乾淨。

  就在剛才,羽生文心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懷抱中的這副身體裡消失了。

  他痛苦地跪在了地上,壓抑著哭泣的聲音,抱著阿福伯的屍體,雙肩不停地顫抖。

  這個瞬間,他失去了世上唯一的親人。

  ————

  三月三十日,夜。

  羽生文心不辭而別,北條薰回到了東京都。

  秦文玉靠著欄杆,發了一兩個小時的呆,等他回過神來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他留在了鎌倉市。

  雖然身上的錢不多了,但一晚的住宿費還是夠的。

  躺在旅館的床上,秦文玉看著雪白的天花板。

  也許是最近身邊的人越來越多,他竟然有些不習慣孤獨。

  身體異常的疲憊,精神也是。

  他已經不想去追尋什麼秦也的下落。

  活也好,死也罷,秦也存在與否對他的生活不會產生任何影響。

  那個事實上的父親,從來都只是為了自己而活。

  至於……母親?

  他也漸漸醒悟過來,如果她真的愛他,就算是隔著兩個國家的距離,也不會成為阻擋著兩人見面的理由。

  然而事實是,二十年來她從未來找過他。

  或許她已經死了。

  又或許秦文玉的存在對她而言,並沒有那麼重要。

  秦文玉閉上眼睛,聽著夜風裡的海浪聲。

  他翻身爬了起來,去到廁所,脫掉了上衣。

  鏡子裡倒映出他較之過去要強壯許多的身體,還有……位於左胸位置的兩枚九眼勾玉。

  兩枚。

  他已經積攢下了兩枚九眼勾玉。

  如果不是神社之女祭宴出現了意外,九枚九眼勾玉應該很快就能集齊一半,然後就能永久地脫離祭宴了。

  但這一刻的秦文玉,大腦一片空白。

  他沒有了任何活著的目的,這世上的一切,似乎都相互關聯著,只有他……是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包括羽生文心。

  羽生文心不辭而別後,發來了一條信息,內容很簡單:

  「秦玉文先生,是我弄錯了,抱歉,祝你早日離開它。」

  它指的自然是祭宴。

  秦文玉不知道羽生文心找到了什麼新的線索,但從羽生文心那天能夠直接輸血給他,就能基本斷定兩人沒有血緣上的關係。

  這個瞬間,他感受到了一種過去的二十年從未感受到的情緒。

  過去的他,哪怕是孤身面對萬家燈火,也能泰然處之。

  因為不曾擁有過,所以不會有失去的感覺。

  而現在……

  秦文玉打開了手機,通訊錄里只有零星的幾個號碼。

  張路的號碼他還沒有刪掉,因為他總覺得,這個號碼如果被刪去的話,張路就真的死了。

  下意識盯著手機屏幕的他忽然眸光一動。

  就像墜落的隕石燃起了最後的光芒。

  他點開了設置過免打擾的信箱。

  因為之前準備倒退著進入原木村,為了防止意外,他關掉了手機的大部分功能。

  出來後,雖然恢復了通信功能,但其他的還沒有恢復。

  就在他點開信箱的瞬間,一條條未讀的信息瞬間填滿了他的視野。

  【你在哪裡?】——玉木一。

  【秦先生……快一個月了,聯繫不上你……】——伊吹有弦。

  【護照快到期了。】——雨宮彌生。

  【喂,我有畫要托人帶回國內,你有什麼要帶的嗎?】——師雲安。

  【還有,你之前答應我的,神社之女祭宴是誰動的手腳,你說你有線索,線索還沒告訴我,要死的話請先把線索告訴我再死。】——師雲安。

  【秦先生,我到鎌倉了,這裡沒有你的痕跡……】——伊吹有弦。

  【我查到羽生家的車停在了原木村,可你們不在,我想拖走那台車,被人阻止了,可是查不到阻止我的那股勢力是誰,你在哪裡?】——玉木一。

  【你的房間租出去了。】——雨宮彌生。

  ……

  過去一個月聯繫他的簡訊全都在這裡。

  秦文玉一條條地點開,一條條地看下去。

  漸漸的,他的眼裡出現一些別的光芒。

  良久,秦文玉關閉了手機,廁所內昏暗一片。

  他注視著鏡子裡的自己,那個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人。

  好像哪裡發生了一些改變,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秦文玉穿上衣服,按下了一個號碼。

  「什麼事?」

  電話接通了,雨宮彌生的聲音還是那樣冷淡。

  「房間給我留著,我要住。」

  「現在是伊吹有弦的房間。」雨宮彌生強調道。

  「我知道,這不影響。」

  「是嗎?你們決定同居了?」

  雨宮彌生的聲音讓秦文玉差點一口氣憋在了嗓子眼兒:「你的理解能力真是出類拔萃。」

  「謝謝,」那個女人竟然很懂禮貌的道謝了,然後說道:「回家再說吧。」

  秦文玉一怔,隨即看向了窗外的夜空,雖然明知道對方看不到,卻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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