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牆中人(六)（第三更）

  「我們解剖結束了，現在需要等檢驗結果，不過這個兇器有點兒特別，需要你們來甄別一下。」

  「兇器？

  不是釘子嗎？」

  「是釘子，不過你見過橫斷面是三棱的釘子嗎？」

  「等著我馬上到了！」

  未等周海說什麼，楚夢涵已經掛掉電話，他知道她是一個急性子，一定是在東建集團得到了什麼訊息，正在往中心趕，放下手機叫住在門前張望的小梁。

  「我在這裡，怎麼了？」

  小梁舉著一幾張A4列印紙，朝周海走了過來。

  「海哥，這是王副支隊發過來的電子傳真，我列印出來了。」

  周海接過來一看，標註著砼試塊強度評定，上面全都是比較專業的名詞和字母代碼，下方顯示三個混凝土塊兒的比對結果。

  既然是同一批次的混凝土，數值就不會有太大的出入，而這三份等大樣品，硬度上沒有很大的偏差，內容物的比例也基本一致。

  「海哥我剛剛已經看了，三個數值極為接近，只是這一份硬度上稍有不同，不知道因為什麼？」

  「因為這裡是屍體前面的位置，灌注的比較薄，所以硬度一定會受影響，就像在酒吧時，只是被滅火器砸了一下就全部裂開一樣。」

  「等等，我一直覺得事發過程有些怪異，現在才發現問題所在。」

  周海拿著報告，還有剛剛拍攝的肺組織高倍照片，回到辦公室。

  一進門差點兒和一個身影撞到，不過那人直接抓住了周海的衣服，這才穩住自己的身體。

  「你怎麼走路沒聲音啊！」

  「這~

  是我的辦公室！」

  周海低頭看看抓著自己衣服的手，楚夢涵這才發現自己的動作，趕緊鬆開，周海抻平白大衣上的褶皺。

  楚夢涵讓開門口的位置，周海和小梁走了進來，看到胖子少有的沒有被打擾，坐在電腦前面噼里啪啦敲擊著什麼。

  楚夢涵接著說道：「我已經拿到，索菲亞大酒店承建方和施工方的全部資料了。

  不過信息量太多，如果逐一排查，至少需要半個月時間。

  周法醫，能不能麻煩你給個方向，縮小一下排查的範圍。」

  「死者男性，

  45-50歲，

  死者死亡時間比索菲亞六樓澆築的時間早一至三天，

  所以是2014年6月2日至5日。

  右腳是半年前骨折過，

  走路有些瘸。

  曾經在水泥廠工作過二十年以上，

  如今要麼在做商混，

  要麼是砂石的供應生意。

  你可以按照這個方向，試著進行排查屍源。」

  「死亡時間竟然能估算出來？」

  周海舉起手中的報告，在楚夢涵的眼前晃了晃。

  「不是估算，死者被醃漬後仔細打包，然後被直接投入模板灌注槽，然後被混凝土灌裝進去，這些混凝土每一車都有留樣，並且上面標註著時間。

  說明他在常溫待過一段時間，開始腐敗，但迅速與空氣隔絕，所以腐敗也變緩，並且全部擠在那個狹小的空間。

  牆面被砸開，好似開了一個爆炸的口子，所有臭味兒全部釋放出來。」

  「為何是一至三天？」

  「殺人、醃漬需要時間。

  六月的東南已經熱了，如若超過三天會快速腐敗的，如今看到的死者將是白骨化。

  昨晚我們在現場聞到的屍臭，就是死者腦部腐敗造成的。」

  楚夢涵看著周海自信滿滿的樣子，有些悶悶不樂。

  「兇手可以將屍體放在冰櫃中儲存啊，這樣也看不出來死亡時間！」

  「錯！

  如果冷藏過，腐敗的速度更快，水分不會快速流失，那樣他就不會形成乾屍了。」

  楚夢涵知道周海說得對，不過就是不想看著他如此自信滿滿的樣子，從皮包裡面掏出一摞表格。

  「幫我篩選一下……

  行嗎？」

  聽到後補的那兩個字，周海才伸手接過表格，見周海轉身走向位置，楚夢涵長出了一口氣，這個死法海真是讓人火大，不過還真是離不了，她咬著後槽牙憤憤地跟著周海過去。

  周海手指上轉著筆，看著手中的名單。

  「名單在系統庫中查了嗎？」

  「沒有，這些人沒有詳細身份信息，無法進行篩選，只能人工打電話，或者上門核查。」

  周海點點頭不多時，圈出來五十多個名單。

  「讓你們的人分一下，每人十個，很快就能打完。」

  楚夢涵伸手指指辦公室內的幾個人。

  「你這裡不是有幾個人，幫著我一起打吧！

  這樣速度還塊兒點兒。」

  「楚支隊這裡是司法鑑定中心，不是刑警隊，他們有他們的工作。」

  楚夢涵被周海的話氣得夠嗆，深吸了兩口起，轉身出了辦公室。

  瘋子拿著幾份報告從三樓下來，正好看到楚夢涵離開的身影，伸出去打招呼的手懸在半空中訕訕地收了回來。

  誰惹這個炸藥包了？

  不會他上樓取報告的間隙，發生了什麼爭執吧！

  想到自家頭，那一副冰冷的面孔，不熟悉和了解的人，真的有些承受不來。

  瘋子快步回到辦公室，將報告放到周海的桌面上。

  「頭！

  我看到楚夢涵眼淚汪汪地走了！」

  胖子差點兒笑噴，一轉椅子竄過來。

  「就楚美人那鐵娘子的勁頭，還眼淚汪汪？

  別逗了！」

  周海看了一眼腕錶，現在是下午四點，外面的天色有些暗沉，似乎正在醞釀一場大雪，看來事情比他想想的還要複雜，等楚夢涵冷靜下來再一起去驗證自己的猜想吧。

  拿起瘋子送來的報告，周海翻動起來。

  死者指甲裡面的物質化驗得出，有一根細小的竹纖維，混合的碎肉並非人類，而是豬肉和羊肉的混合物，還有一點兒辣椒粉顆粒，以及一顆穎果【1】。

  而這顆穎果經分析，是日本結縷草的種子。

  瘋子嘆了一口氣，「剛剛我看了報告，死者的指甲縫隙污垢太多，大多都是水泥粉，這些粉末已經夾雜在他皮膚和指甲的角質層中，很難清洗乾淨。

  只是不知道，為何會出現動物的碎肉混合物。」

  胖子列印了一張紙遞給周海，抓過去報告翻看了一下，瞪圓了小眼睛完全沒有平時嬉笑的樣子。

  「或許我知道這是什麼了？」

  瘋子望向他，「什麼？」

  「燒烤！

  這不是燒烤串肉串兒嗎？」

  瘋子一頭黑線，伸手一巴掌推開他。

  「去，別鬧！

  這談著正事兒呢！

  你小子滿腦子都是吃啊！」

  胖子惱了，伸手撥開瘋子的魔爪。

  「胖不代表我不務正業，不要帶著有色眼鏡看人，胖子也是有尊嚴的！

  海子快救我！」

  ——————————

  【1】穎果：禾草特有的含一粒種子的乾果，果皮與種皮結合，不用特殊的碾磨加工方法極難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