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6章 風氣與青萍之末（第二更）

  「死在你白老怪手裡，也值得了！」

  五長老頭上血流如注，魂消身亡，連在黃泉路上等白千秋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九幽地府，真的有黃泉路麼？

  鸚鵡瞧了一眼地上的死狗，抬起染血的爪子，在狗的皮毛上蹭了蹭，悄然離開了。

  城主府，聽雨樓。

  千燈真人坐在棋盤前，皺眉凝望著棋局，一動不動，如同泥塑。

  自他從紫陽小宮回來，就一直是這副模樣。

  白山月就坐在千燈對面，也是一動不動。

  不遠處的地面上，擺放著一鼎青銅薰香爐，有絲絲白煙從裡面繚繞升起，散發著讓人心神安寧的好聞味道。

  「這棋局……」不知過了多久，東方漸漸升起魚肚白時，千燈才將視線從棋盤上移開，抬了抬手說道，「這棋局又生變了。」

  「的確又變了。」白山月答道。

  棋盤上縱橫十九道，共有三百六十一個交叉點。

  就如同代表著浸泡在歲月長河中的青丘城。

  「是你麼？」千燈望著一顆潔白棋子，如同在看一位久違重逢的朋友，「可怎麼可能會是你？你若是回來了，怎麼不來這聽雨樓坐一坐……」

  白山月默然。

  一隻通體雪白的狐狸，在聽雨樓的樓頂，打了一個哈欠。

  「那麼多年過去了，青丘還是如此無趣。」白狐用精美的小爪子撓了撓耳朵，視線落在那片占地面積在青丘城還算不小的紫陽小宮，「小哥哥，你再喝湯啊！喝了之後就好玩了……」

  它眨了眨眼眸。

  裡面閃耀著的光芒，好似某一年的點點雪光。

  「今天或許要過得不一樣一些。」

  盤膝坐在長生爐前的孟凡，揮手揮散了爐底的丹火，將月夜明放到了乾坤空間，而鸚鵡早就歸來，趴在長生爐不遠處閉目入定，突然感受不到丹火的熱意了，睜開眼瞧了瞧孟凡。

  「小五，你半路去哪玩了？」孟凡迎著鸚鵡的目光問道，「回來有些晚了。」

  「許久不在街上逛了，迷路了。」鸚鵡搪塞道。

  「迷路……」孟凡彎了彎唇角，站起身走到了鸚鵡身前，不由分說的將鸚鵡收進了乾坤空間，「我才來青丘城多久，就已經沒辦法迷路了……」

  青靈鑽在孟凡的被子裡，囈語似的說道：「我這個紫陽小宮的宮主，若不是茴香帶著，一出門還是會迷路的……那些街道都長一個樣，街上店鋪也都長一個樣，走在街上的人也都長一個樣……」

  孟凡笑了笑，溫暖和煦。

  黎明時分，常翰書收到了來自百花坊和金家的回信，還有不菲的玄票。

  「父親，他們一定很開心吧？」

  即便是不去看信上的內容，常冠玉也猜到了，百花坊和金家必定都同意了父親秘信上說的話，即周牛是集合三家之力，才被斬殺掉的！

  「他們當然很開心，簡直開心壞了！」常翰書雙掌一合，兩封信在手中化為了齏粉，笑道，「冠玉，但最開心還是我們，待到陽光灑滿青丘城，你就趕上馬上去城主府，也別走得太快，讓所有的人都看看，將你害得聲名狼藉的惡人，已經伏誅了，以後更要勤勉上進，做出一番成就來，給所有人看看，你不是我常家的浪蕩子弟，更要讓長孫家……」

  常翰書音色陰厲了下來：「更要讓長孫家後悔當初的決定！」

  常翰書指的自然是退婚之事！

  「父親！」說起長孫家，常冠玉眼眸里陡然升騰起怒火，「有件事忘了給你說，我去拜訪周茭白的時候，長孫蘭竟然也去了，為了勾搭周茭白，說了好一番我的壞話，說自己是清白之身，說我……身上有缺陷，做那事無能，此等侮辱……若不是周茭白攔著，我肯定活活撕了她！」

  「哦？竟有此事？」常翰書目露寒芒。

  如此言辭，是個男人都無法忍受。

  「周茭白也還算仗義，說是要為我出氣，才答應去千味樓喝酒，當然長孫蘭也必定會去！」常冠玉將拳頭握得咔咔響，仿若看到了一片枯黃的葉子，在他面前嘲弄似的晃動，「若有機會，我也必讓長孫蘭身敗名裂！」

  常翰書緊皺著眉頭，片刻後說道：「可以！」

  隨後，父子兩人又商議一番，由孟凡發傳單找妹妹得到了靈感，拿出紙筆，開始一頁一頁紙的寫傳單，如此，更可讓外人了解到常冠玉當街出醜的「實情」，也好讓百花坊和金家的玄票不白花。

  紙上寫得大意是：

  常冠玉偶然撞見了周牛在百花坊行兇，奮不顧身的見義勇為，卻修為不敵周牛，如此才被周牛所害，和百花坊的那位醜陋老嫗在街上做出那等事來。

  出事之後，常家聯合百花坊和金家，共同尋找仇敵，最終在一個隱秘所在，合力斬殺周牛，一血恥辱的同時，也為青丘城除了一害！

  端的是將常冠玉寫成了光芒閃閃的英雄人物。

  當然，這僅僅是其中一部分。

  其中大部分寫的是，出事之後，在被人誤解嘲笑的情況下，常冠玉是如何不屈不撓的挺直身子，像男人一樣站了起來，堅強的度過了難關，打開了心結……端的是又寫成一位頗能感染人的勵志人物！

  密密麻麻的文字，沒有浪費紙上的一點空白。

  而且兩人還一口氣寫了數百張，也的確是挺勵志的。

  可是，到了早上八點鐘左右，本來早就該普照青丘城的陽光，卻是沒有如期而至。

  因為，今天是一個寒風撲朔的大陰天！

  雲層厚厚的壓在青丘城上空，像一張巨大的罩子一般。

  風也不是一般的小，吹得飛沙走石，街上行人寥寥。

  「冠玉，夫風生於地，起於青萍之末……今日風大，未嘗不是件好事，可幫你吹散前路陰霾，扶搖直上，去吧！」常家門口，停著一輛馬車，常翰書對行將去城主府送周牛人頭的常冠玉說道，「為父在家等你榮耀歸來！」

  「好！」常翰書飛身躍上了馬車，在狂風呼嘯中，懷揣著厚厚一沓子傳單，向城主府行去了，常翰書及常家目送常冠玉，在風中漸行漸遠……

  今天上午，常冠玉必定站起來了。

  至於能站多久，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