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4章 莫笑痴，因痴心難找

  「我顛顛又倒倒，好比浪濤！」

  寂寞了半輩子，夜夜摟著兩個紙人等死的趙老頭，在女孩熾熱的眼神中，臉上煥發出奪目的神彩來，撿起地上的一隻酒瓶，仰起脖子，將殘留的酒倒進了嘴裡，豪情萬丈卻又不太著調的唱起了一首歌。

  在這樣的包間裡，不就應該好好唱歌的麼？

  有一個女孩非常應景的幫老頭點了這首歌，雖然液晶電視被撞爛了，但音樂還是照常響了起來，跌宕起伏，趙老頭眯起了眼，在包間流離的燈光下，眼角有淚水閃耀。

  「老婆，女兒，看到了嗎？」趙老頭抬起手，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唇，「我趙子平，你們的男人，在這一天，又活過來了！當年我沒能保護你們，現在我不會讓舊事重演了，這些女孩，我救定了！」

  說完這番話，趙老頭好像真的喝醉了，腳步踉蹌起來，向著陶無鋒一步步走了過去。

  「我一下低我一下高！」

  「搖搖晃晃不肯倒！」

  伴隨著讓人熱血沸騰的音樂，趙老頭含糊的唱著，突然加速沖向了陶無鋒，呯呯聲中，兩人戰到了一起！

  看到一個比自己父親還老的老人家，為了解救她們，而奮不顧身的和心狠手辣的壞人殊死搏鬥，女孩們微微張著嘴，晶瑩的淚滴撲簌簌的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她們的身子或許是髒了，但心靈從未像這一刻如此純淨！

  她們恍若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在髒兮兮的稻田裡，用沾滿泥水的手，插下一顆顆秧苗！

  她們恍若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在她們只會哇哇哭鬧的小時候，用皺巴巴的錢，買來甜甜的棒棒糖，放進了她們的小嘴裡！

  她們恍若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在她們失去消息找不到人的時候，守著一盞燈光，孤獨的等到了天亮，哪怕桌上的飯菜，已經涼了！

  「好想回家！」

  「好想要……自由啊！」

  「把他打死吧！把這個地方砸爛吧！」

  一個女孩哭了起來，其他女孩也紛紛跟著哭，身子一顫一顫的，從心底發出了自己的吶喊聲，悽厲而又哀傷，動人心弦。

  看著拖著老邁之軀奮戰的趙老頭，看著嚶嚶啜泣的女孩們，劉二邪神色黯淡下來，摸出一支煙點上，狠狠吸了一口，不顧傷勢，從牆上取下砍刀，飛身加入了戰鬥！

  「你們住手！」

  「你們知不知道後果！」

  一個趙老頭就已經夠棘手了，陶無鋒險象環生，劉二邪的出現無疑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棵稻草，陶無鋒形勢急轉直下，瘋狂躲閃，卻無法再攻出一招了，呯呯聲中，便中了幾掌，護身真氣被破，又被砍了幾刀，衣衫襤褸，血肉模糊！

  「你剛才問陶長老是我什麼人！」

  「我現在告訴你們，陶長老是我大伯！」

  「你殺我了，他饒不了你們的！你們承擔得起後果嗎？」

  想用身份威脅強敵的陶無鋒，被趙老頭一記重拳錘飛，咚的一聲摔落在牆角，抹了抹臉上的血，卻渾身散了架似的，再也無力站起，只能拼命嘶喊道：「殺了我，你們承受得住茅山派的怒火嗎？承受得住我大伯的瘋狂報復嗎？」

  「怕個鳥！」

  好久沒這麼酣暢淋漓打過架，趙老頭氣喘吁吁的揉了揉胸口，正欲上前給陶無鋒最後一擊，結束他這條卑賤的性命，卻被劉二邪按住了肩頭，沉聲說道：「老趙，你這身子骨還能再享幾年清福，犯不著為了這一條狗影響了你的夕陽紅，反正我跟我老大已經跟茅山派結下了梁子，陶長老的狗命也在我們手裡，髒手的事讓我來吧！」

  說罷，劉二邪不由分說，大步邁到陶無鋒身前，衝著女孩們喊了一聲：「都轉過身去！」

  然後高舉砍刀，狠狠落了下去，血光閃過，一顆頭顱咚一聲落在了地上，嗤嗤聲中，鮮血從陶無鋒被斬斷的脖子裡，噴濺出來，渲染了一牆斑駁的紅色！

  陶無鋒的頭顱眨著眼睛，嘴唇抽了抽，似是還想說什麼話，但是已經沒機會了，慢慢的眼皮合上了，唯在臉上留下了一抹摻雜著驚恐和後悔的神色。

  「謝謝，謝謝你們！」

  女孩們轉過身，看到血淋淋的現場，沒有想像中的害怕，都變了一個人似的，一臉的倔強和堅強，向著劉二邪和趙老頭屈膝跪下，一拜到底。

  「趙老頭，你哭了？」李二邪走到趙老頭身旁，用肩膀碰了碰他。

  「哭個毛！」趙老頭背過身抹了抹眼角，「人老了，有些青光眼，眼睛疼！」

  「哈哈哈！」劉二邪捂著肚子笑了起來，笑了良久之後，衝著女孩們擺了擺手，「都是江湖兒女，別跟我們客氣，走，繼續砸！」

  「走！解救其他姐妹們！」

  女孩們紛紛站起身，向外面跑去，有些包間已經人去樓空，也有一些包間裡仍舊音樂轟鳴，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一些女孩在裡面被肆意玩弄著，而得知會所出了大事的工作人員，害怕惹禍上身，早就逃之夭夭，大有樹倒猢猻散的徵兆！

  「痛快，痛快！」

  沒了高手坐陣的會所，脆弱的像是玻璃瓶，劉二邪和趙老頭一間間包間清掃過去，跟在他們身後的女孩越來越多，時間慢慢流逝，最後音樂停息了，整個會所安靜了下來，映入眼帘的，是滿目的狼藉，富麗堂皇不再……

  「趙家會所完蛋了，你們都下樓去吧！」劉二邪衝著解救出來的女孩們揮了揮手，「下面有人接應你們，好好過以後的日子！」

  女孩們卻站著不肯走，淚眼迷濛的看著救她們於水火之中的恩人。

  「二邪，扶我一下！」這時候，趙老頭身形突然晃了晃，大口喘息著，臉色蒼白了起來。

  「老趙，剛才讓你得瑟，唱什麼醉拳歌，喝多了吧？」劉二邪打趣道，急忙扶住了趙老頭，心卻一下子揪了起來，因為他感覺到趙老頭的氣息越來越弱了……

  「快拿把椅子來！」察覺到趙老頭有些不對勁，劉二邪急切的問道，「老趙，咋回事啊你！」

  趙老頭坐到椅子上，張了張嘴：「給我一支煙，再來……一杯酒！」

  心思並不細膩的劉二邪聽了這句話，眼淚卻都快要流了出來，這有點要交代遺言的意味啊！難不成趙老頭要在這裡壽終正寢了？

  「老趙，別開玩笑啊！」

  劉二邪急忙給趙老頭點了一支煙，放到了他的嘴裡，有女孩子已經拿來了一瓶高檔洋酒，要給趙老頭打開。

  「來白的，要最烈的酒！」喝慣了自己釀的藥酒，趙老頭抿嘴而笑，女孩點了點頭，又換來了能找到最高度數的白酒。

  「真痛快啊！本以為就渾渾噩噩的老死了，想不到到頭來，又壯壯烈烈的活了一次！」趙老頭連喝數杯酒，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身子在椅背上軟了下來，「二邪，我興許見不到孟凡了……」

  「見得到，見得到！」劉二邪抓起手機，撥了孟凡的號碼，咽了一口堵在喉嚨里的傷悲，哀聲說道，「老大，快來給老趙送行，來晚了……就趕不上了！」

  一抹雕影陡然從市區某處沖天而起，恍若一道流星也似，划過夜空，衝著趙家會所呼嘯而來，鬼雕尚未落地，一道身影便從天空衝下，衝進了會所里。

  「孟凡啊！」模糊的視線里，老趙看到了一張俊美的臉龐，抬起手摸了上去，「孟凡啊！我差不多到時候了，膝下無兒，你可否喊我一聲師父……」

  看到生機即將耗盡的趙老頭，孟凡淚濕眼底，倒了一杯白酒舉過頭頂，行跪拜禮：「徒兒孟凡，祝師父壽與天齊……再活百年……再活五百年也沒問題……」

  說道後來，已哽咽難言。

  他知道一直喝藥酒續命的趙老頭時間不多了，可沒想到竟然走得這麼急。

  劉二邪和眾女孩們也跟著紛紛跪到地上，臉容深埋下去，大顆淚滴落了下來，無語凝噎。

  「老夫趙子平，不負此生！」

  看著孟凡喝了拜師酒，潦倒一生的老趙頭，嘴角含笑，緩緩閉上了眼睛。

  眾人仿若聽到了趙老頭的歌聲渺渺響起……

  「莫笑痴，因痴心難找。」

  「莫怕醉，醉過海闊天高。」

  抱著兩個紙人睡了半輩子覺的趙老頭，本名叫趙子平，二十歲奇遇神仙在牆壁書寫，得極道術一部，後傳於孟凡，臨終收孟凡為徒，在開心中飲酒數杯，安然老死……

  PS：這是一個大章節，字數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