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072，祭養飛劍

  倪昆盤膝坐下，將澄黃飛劍橫擺膝頭，用劍尖刺破食指指尖，擠出鮮血，以血作墨，凝神指尖，在劍脊之上畫符。

  為了祭養飛劍，這兩月以來，他空閒之時，曾多次照著御劍術秘藉練習畫符，如今早已練得熟極而流，一道符一氣呵成，一揮而就。

  當最後一筆寫完，劍身上微光一閃，那鮮血書就的符文，便像是滲入海綿的水漬一般，緩緩融入劍身，消失不見。

  當符文徹底消失，倪昆只覺自己腦海之中，像是有某種無形的存在，被抽離出去，令他精神恍惚了那麼一剎。

  回過神來，他並未驚慌，知道那被抽去的，正是他一縷神識。

  神識乃是元神的「觸鬚」，元神足夠壯大，方能衍生出神識。

  倪昆並沒有專業鍛鍊過元神，但人仙武道，本就能在煉體之時，以肉身氣血被動地反哺元神。肉身愈強，氣血愈旺，則元神愈壯。

  倪昆兩月修行，成就斐然，又經歷三次脫胎換骨，肉身氣血早已極其強盛，元神亦隨之壯大許多。

  即使從未專門鍛鍊過元神，也早已足夠衍生出神識。

  用血祭之法，初步將神識烙印在飛劍之上，與飛劍建立起初步聯繫之後，倪昆凝神感應，果然感覺自己與飛劍之間，存在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聯繫。

  初次祭煉，這絲聯繫還相當微弱，隨時可能斷絕。

  於是他趁熱打鐵，擠出指尖鮮血，繼續在劍身上書寫符文。

  每書寫完一個完整的符文，劍身上便閃爍一次微光，鮮血符文便會融入劍身之中。

  不知不覺，澄黃飛劍劍脊之上，自劍尖至劍尾，已多出一條細若遊絲、薄如煙霧的血色紋路，而倪昆與飛劍之間的心神聯繫，也變得愈發鮮明緊密起來。

  不過到了這時，忽有一陣眩暈上頭，直令倪昆頭暈眼花，只覺比領教祝玉妍的陰癸秘技之後還要疲憊。

  這並非失血過多。

  以血作墨書寫符文而已，就倪昆氣血之強，又能損耗多少鮮血？

  但血祭養劍之法，並非只消耗心血。

  所謂「祭」，自是指「祭祀」，既是祭祀，自然要獻上「祭品」。

  而祭養飛劍的祭品，除了鮮血之外，還有神識，或者說「精神力」——書寫符文時，需高度專注，凝神指尖，將神識融入血墨，因此每書寫一道符文，都會有許多精神力融入符文之中，被飛劍吸收。

  倪昆一口氣書寫了上百道符文，饒是以他元神之強，也不免消耗過多，產生了極度疲憊之感。

  太陽穴都在不住地突突跳動，陣陣發痛。

  「今天只能到此為止了，再這樣下去，就不僅僅是疲憊，而是要真正『傷神』了！」

  果斷停下書寫符文，倪昆都不敢再嘗試與飛劍心神聯繫，直接收起飛劍，默念冰心，溫養心神。

  默默溫養好一陣，直到太陽穴不再跳動發痛，腦子裡疲憊眩暈的感覺也漸漸減輕，他方才呼出一口長氣，又休息了一陣，這才站起身來，準備回去補個覺。

  算算時間，這會兒天色應該已經大亮，祝玉妍當已起床，他可以安安穩穩睡個好覺了。

  推著自行車出了密室，去到小樓一層，果然已經天光大亮。

  小樓之外，還傳來陣陣拳風破空之聲。

  倪昆把自行車往客廳里一扔，走到窗口往外一看，就見祝玉妍穿著一身利落短打，長發用一條紅巾簡單地束成高馬尾，正在樓前空地上練著拳。

  那英姿勃勃、乾淨利落的模樣，哪有半點魔門妖女的氣場？

  分明就是一位颯爽女俠。

  倪昆也沒打擾她，直到她練完一趟拳法，方才招呼一聲：

  「我回去補個覺，若午時未起，玉妍你再去喚我起床。」

  說完也不待她回應，徑直回樓上臥室補覺去了。

  倪昆祭養飛劍損耗的精神尚未養足，這一覺睡得好沉，到了午時仍未自然醒來。

  祝玉妍自要履行職責，遵照他的吩咐，去喚他起床。

  就是喚醒的方式有點特別。

  「……」

  倪昆略微仰起身，垂下視線，看一眼正俯首叫自己起床的祝玉妍，嘴角微微抽搐一下，想了想，又躺了回去。

  反正是午休時間，那就再多躺會兒好了。

  同一時間，西域。

  敦煌縣衙，一位男裝少女，正坐在縣令書房之中，俯首案上，飛快寫書著什麼。

  正筆走龍蛇時，一名身形修長、錦衣貂裘、手持摺扇，宛若富貴王孫的俊朗男子步入書房，興沖沖說道：

  「敏妹，陛下已經決定了，要搶在李閥舉兵，奪取長安之前，先拿下關中！

  「因此將在正月初十，誓師東征。先取長安，再下漢中，復奪巴蜀。待得盡復大秦當年東出天下的舊疆，再整軍備戰，東出函谷，重奪天下！」

  男裝少女皺了皺眉，睜大黑白分明的明眸，慍惱地瞪一眼那俊朗男子：

  「誰是你的敏妹？歐陽克，你給我放尊重一點！

  「本官是陛下欽封的大秦『治粟內史』，乃九卿一級的國家大員。

  「你叔父歐陽鋒雖然官拜『衛尉』，但也不過與我並列九卿。

  「你本人，更只是一個小小郎官，焉敢輕薄於我？」

  俊朗男子歐陽克訕笑道：

  「可是敏妹，我叔父已向陛下求請賜婚，陛下說可以考慮……」

  男裝少女眼中閃過一抹陰鬱，冷冷道：

  「我可還沒有答應呢。陛下承諾過，我若不願，便是陛下，也不會勉強於我！陛下金口玉言，一言既出，便是天憲，豈會輕易應允賜婚？

  「少說廢話，本官正處理公務，你給我出去！」

  歐陽克無奈，只得訕訕一笑，告退出去。

  緊盯著歐陽克背影，直至其離開後，男裝少女擲筆於案，往椅背上重重一靠，雙手環抱胸口，冷哼一聲：

  「這個歐陽克，姬妾如雲，竟還敢對我色心不死。看來以後無論人手多緊張，還是得叫阿大阿二他們，輪流過來給我把門……」

  嘀咕幾句，她又抬起纖指，按揉眉心，喃喃自語：

  「在此立足不過三月，步卒只徵得五千，騎兵勉強湊夠一千，訓練還嚴重不足，只比烏合之眾稍好一點。籌措的糧草，也只夠支應一千騎兵遠征半年……

  「如今已是臘月二十四，來年正月初十就要出兵，這才短短半個月，這麼點兵馬糧草，憑什麼遠征千里，攻打長安？

  「就算陛下招攬了許多西域高手，可這個世界，江湖幫派、武林人士多如野狗，一流以上的高手也是層出不窮，長安當世大城，又豈會沒有武功高手？

  「長安既高手如雲，又有隋庭鎮守的精兵強將，就我們這點兵力，這些高手，憑什麼遠征千里，一鼓克之？

  「難道，陛下真的還有一支……不死秦軍？」

  男裝少女沉吟一陣，一個激靈，起身離座，就要出門。

  剛走出兩步，想了想，又折回書案前，自語一句：

  「西域這鬼地方，冬天的大風，跟刀子似的……」

  拿出鑰匙，打開一隻暗櫃，取出一個小瓶，旋開瓶蓋，就見小瓶裡面，盛著細膩雪白，宛若羊脂的膏狀物。

  男裝少女小小地扣出一團膏狀物，敷在臉上，細細抹開。

  直到將整張瑩白勝玉、膚嫩如雪、白裡透紅的俏臉抹均勻了，方才重新旋好瓶蓋，珍之重之地將那小瓶放回暗櫃，仔細鎖好。

  若倪昆在，都不用看那小瓶上的商標，只看瓶子本身，一眼就能認出這是什麼。

  正是一瓶他小時候常用的「雅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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