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聖華蕪寂（19）

  陸承淺淺地笑了笑，沒有說些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他忽然想到了韓靳此次前來的目的，緩緩開口道：「你們這次帶兵去打的星球是哪個？義什麼沃?」

  韓靳：「義沃星。」

  陸承：「崇息親自帶兵？」

  韓靳：「開始是我，後來我有急事回來，他就替我上了。」

  陸承：「這樣……你有急事？」

  韓靳內心瘋狂點頭：「對，我本家有點事，要回去一趟看看。」

  陸承：「那你先去吧，不打擾你了。」

  韓靳：「沒有沒有，能見到陸先生一面我榮幸的很……」

  陸承送韓靳和下士一直到了門口，送走他們之後，他嘆了一口氣，坐回了自己的老沙發里。

  他又一次拿起了那個老相框。

  他看著相框裡的人，沉默了很久很久。

  灰塵在古樸的玻璃罩上落下了薄薄的一層，棕色的花紋里掩藏著過往的痕跡。

  陸承不知道為何，記憶深處里似乎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

  他以為，過去這麼久，再次醒來，他應該會像當年一樣痛苦。

  畢竟，他的妻子死在了戰場上，而他們的孩子，應該恨了他一輩子。

  不知道小元現在過得好不好，畢竟到了最後，他的父母都離他遠去了。不過，他估計他現在已經早已不在人世了。

  可是一場夢醒來，他隱隱約約地覺得，自己的內心有什麼東西悄然改變了。

  就像是被什麼溫暖至極的東西填補了一樣。

  「擎武，你慢點，孩子沒事……」

  陸承的身子僵了僵，以為自己是出現幻覺了。

  「擎武，你看，他好喜歡你啊。」女人虛弱的聲音在自己的腦海里慢慢響起。

  「之行啊，你怎麼啦？」

  「嗚嗚嗚，爸爸凶！」一個稚嫩的聲音響了起來。

  「擎武，這樣不行，」女人的聲音有些無奈，「之行還小，你不能把你對待下屬那套放在孩子身上。」

  「我走了，爸。」

  「對不起擎武，我必須去，醫院需要我。」

  「她死了。」

  「你憑什麼這樣對她！你知不知道她等了你多久？！為了自己的公司都不去看自己的妻子，你tm還是個男人嗎！！」

  陸承的腦海里慢慢倒映了原本不屬於他記憶中的畫面，可他清晰地知道，這個叫做陸擎武的男人是他，那個叫陸之行的孩子，是他的孩子。

  「陸之行你彆扭什麼啊！你就聽我的話吧！先叫聲爸爸聽聽？」記憶里的最後一個聲音在這句話之後戛然而止。

  那是一個陌生的女孩子的聲音。

  他的心輕輕一顫。

  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他想要的東西，即將得到滿足。

  「爸。」

  真真切切，簡短有力。

  自打陸承懂事起，除了妻子去世那一次，他就從沒有流過眼淚。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字說完之後，畫面突然戛然而止。

  這讓他，根本就收不回自己的眼淚。

  大滴大滴的眼淚落在了相框上，落在了泛黃照片裡溫柔地笑著的女人身上。

  陸承的身子劇烈地痙攣著，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只知道，也許很早之前，他就該這樣了。

  「……依柔啊。」

  「你們都原諒我了，對嗎？」

  他覺得自己的心裡似乎充滿了感激。

  可是感謝的話語哽咽在了喉嚨，他不知道對誰說，也不知道說什麼。

  就像最開始的那場無聲的戰場一樣。

  靜默無言，卻又觸目驚心。

  ……

  韓靳快步走回了本家，無視了那些急著趕著阿諛奉承的人，匆匆上了樓。

  今天韓家似乎在舉辦什麼宴會，韓靳並沒有在樓上找到人，於是他只好下樓找人。

  忽然，樓下的一抹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走到樓梯旁邊，看著那個米黃色裙子的女人悄無聲息地拉開了一個另一個女人的背鏈，還一臉無辜地將那個女人潑給她的髒水潑了回去。

  牙尖嘴利的很。

  韓靳忽然對她感興趣了起來。

  忽然，樓下的女人似乎感受到了什麼視線，抬了抬頭，似乎在尋找什麼，韓靳連忙收回了目光，輕咳了幾聲，有些拘謹地下樓。

  ……應該找人查查她的資料。

  韓恬若有所思地往樓上看去。

  「韓恬？韓恬？老爺叫你。」

  「……哦。」韓恬收回視線，覺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

  這裡應該沒什麼外人吧，進賊的可能性不大。

  可能是哪個僕人好奇往下看了一下，她不應該這麼敏感多思的。

  韓恬走到韓老的身邊，韓老看了她一眼，看似慈祥地道：「怎麼樣啊甜甜，有沒有認識一些好朋友？」

  韓恬慢吞吞地道：「確實認識了不少女子朋友，不過好不好，我就不知道了。」

  韓老愣了一瞬，然後瞭然地笑了笑。

  「古靈精怪。今天覃姨是不是為難你了？」

  「我知道，你又要說覃姨也是為了我好。」韓恬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道。

  「我可沒這麼說。」

  「那你說這話的必要不充分條件肯定是我說她一向如此了。」

  韓老差點沒被她繞暈。

  「說這麼複雜的話幹什麼，想說我的壞話就直說，沒必要這麼拐彎抹角。」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韓恬聳了聳肩。

  韓老嘆了嘆氣。

  「你覃姨是沒什麼文化，也比一般人勢利很多，不過她到底也是養你的人，你對她寬容一點。當年她孩子沒了，自己確實不好受，這才把怒氣轉接到你身上的。」

  韓恬懶得回他。

  人群里似乎傳來了一陣騷動，韓老有些奇怪地看過去，對韓恬問道：「前面這是發生什麼事了？這麼熱鬧？」

  「韓大少爺回來了！」

  「天啊，他好帥啊！！！」

  韓老愣住了。

  男人大步流星地朝韓老走了過來，他全身穿著整齊的星際軍裝，英姿颯爽的很。

  他的餘光瞥到韓恬的時候，怔了一瞬，然後慢慢才將注意力集中到韓老身上。

  「……韓老好。」

  韓老無奈地笑了笑：「叫的這麼生疏幹什麼，還沒有恬丫頭叫我死老頭兒來的痛快。」

  韓靳的語氣很平淡：「我們見面的次數不多，直接叫父親，我不太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