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罪惡王座（29）

  「我知道這樣是不對的，但是在我有限的生命里，那便是我的全部，沒了愛，我只會生不如死。」

  「大哥哥，」小女孩兒笑了笑，「我想了很久了，其實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和我的爸爸媽媽永遠生活下去。」

  「雖然我的爸爸媽媽可能不是這麼想的，我甚至還為了維持這樣的關係，做出了非常殘忍的事情，讓他們對我懼而遠之，但是我還是想和他們在一起。」

  「那便是我來到這個世界，明白的生命的意義。」

  駱兵忘不了小女孩兒那個溫柔卻又黯然失色的表情，就像一朵融化了的冰晶花，知道即將會在轉瞬間消散並為此悵然。

  駱兵看了看遠方的夕陽。

  如果送小女孩兒回去和她的父母在一起，可能會錯過跟雪姒暮針的匯合了。

  他們會離開，很有可能就再也不會有任何友善的交際了。

  可是。

  駱兵：「我帶你去找他們，跟我來。」

  駱兵牽著小女孩兒的手，再次沿著原路走去。

  夕陽和那邊的炮火煙霧融為了一體，之前人們笙歌曼舞的家如今被炸成了一片荒蕪，屍體和血跡隨處可見，而那個左手是機關炮的男人還在殘忍地翻看屍體，似乎是在欣賞那些人死前的姿態。

  男人尖銳地笑出了聲：「桀桀桀……這個表情好，太好了！這是我今天見過最美的作品了！不知道今天是否有幸還能見到更美的藝術品呢？」

  過了一會兒，爆炸頭男人一手掐斷了面前死人的脖子，把他的頭顱和身體撕扯開，然後把頭顱抱在了懷裡。

  「接下來，會不會有更美的藝術品呢？」男人的聲音陰惻惻的，像蟲子爬到人的身後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駱兵拉著小女孩兒藏在了廢牆之後，看著那個瘋子一樣的爆炸頭男宛如閒庭漫步一般在廢墟里看著人們死去的慘態。

  忽然，小女孩兒使勁拉了拉駱兵的手：「大哥哥，他們在那裡！」

  駱兵聞言看去，看到了那對原本打定主意拋下女兒逃跑的父母。

  他們站在之前生活的家門口，表情平常，靜靜地坐在那裡。

  之前篝火燃起的柴火堆再次被擺了出來。

  男人坐在他以往坐著的乘涼椅上，扇著扇子，女人推開了門，端著三杯僅剩的牛奶出來，但是每一杯都沒有滿。

  夫妻二人的表情都與尋常一樣，平和溫柔，全無之前駱兵看到的戾氣與自私。

  他們似乎感受到了駱兵和小女孩兒的目光，在那端的家裡，與他們遙遙相對。

  小女孩兒拉著駱兵的手一松。

  駱兵看向她，她的眼眶竟然已經溢滿了淚水。

  「大哥哥，他們是聽了你的話，才會回家等我的嗎？」

  駱兵不知道如何回答。但是事實，就是這對夫妻不計前嫌，回到了自己的家等孩子回來。

  小女孩兒的淚珠子像斷了線一樣地流，她抱著懷裡的布娃娃，默默地讓眼淚掉落在了布娃娃的裙子上。

  「嗚嗚嗚……」最終，她還是忍不住哭出了聲，壓抑著自己心底最真實的情緒，像是要把愧疚與歉意都哭出來一樣。

  駱兵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小女孩兒，輕輕問道：「怎麼哭了？」

  小女孩兒只是哭著，哭得越來越凶，眼淚越來越多。

  直到眼淚模糊了視線，讓她再也看不清爸爸媽媽的臉龐，她這才後知後覺地用手背胡亂地擦著眼角的淚水，然後捏了捏駱兵的手指。

  她迎著最後的夕陽，任憑紅光染紅了自己的全身，連同身後染成紅色的廢墟一起，對著駱兵露出了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

  「大哥哥，我祝福你，終有一天，能與你的愛人相遇。」

  忽然，小女孩兒抱著懷裡的布娃娃跑了過去，駱兵驚詫地看著她朝著她的爸爸媽媽，朝著那個搖搖欲墜的家，不管不顧地跑了過去——

  爆炸頭男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麼一樣，慢慢轉過了頭。

  忽然，就在看到小女孩兒的表情之後，他的眼底像是盛滿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藝術品一樣，迸射出了奇異的光彩。

  「神啊……那是怎樣一副美麗的藝術品啊……」

  而就在爆炸頭準備抬起改裝成機關炮的左臂時，駱兵先他一步，在小女孩兒撲到自己父母懷裡的時候，一槍打到了那幢搖搖欲墜的房頂上，霎時，整個房頂坍塌，一家三口立刻被鋼筋和水泥埋到了地表之上，駱兵也看得清清楚楚，那一家三口生前最後的表情。

  「轟隆隆……」房子徹底倒塌了，而爆炸男也無法更進一步，只得眼睜睜地看著他畢生見過最美的藝術品被埋入了廢墟之中。

  爆炸頭男似乎被激怒了，他憤怒地四處掃射著槍炮，怒不可遏地吼道：「誰！！！」

  「是誰毀了我的藝術品！給我出來！！」

  駱兵看了眼天，深知今天是不可能與雪姒他們會面的了。

  他抬起了自己的槍，冷靜地觀察著敵人的一舉一動。

  有場硬仗，要打了。

  但他，無所畏懼。

  暮針看著雪姒一臉平靜的表情，忍不住勸道：「他今天可能遇到了什麼事情，一時間來不了了。要不你明天再來？」

  雪姒沒有說話，她抬頭看了眼滿天空的星辰。

  暮針：「你已經超時等了他三個小時了，也許是他反悔，也許是遇害，反正他今天可能真的趕不回來了。要不你回去休息一會兒，我替你等？」

  雪姒：「他會來的。」

  暮針看著雪姒，忽然道：「你哪來的信心覺得他會來？」

  「我說他會來，就一定會來，」雪姒的聲音堅定無比，「他就算只剩一條腿，也一定會爬過來的。」

  「可是現在這個時候……」

  「你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吧，我會等著他的。」

  暮針靜默地看了她很久。

  終於，他開口道：「好，但是如果你身體不舒服了，一定要去休息。」

  雪姒沒有再說話了，她坐在草垛上，看著遠方的夜空萬里，在星辰浩渺里，等著路的盡頭走來一個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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