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有點奇怪的牧鵝姑娘（35）

  雪姒緩緩抬起右手，黑煙似乎也感受到了抬起時重力的力量，不再在她的手腕上纏繞，而是變成了一縷真正向外飄動的黑煙，好似一條純美的黑飄帶一般。

  皇冠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麼東西的存在，上面奪目的鑽石開始閃爍起了白色的光澤起來，當然，在雪姒的眼裡，那頂皇冠里的怨氣、絕望與痛苦已經快要突破了光魔法的禁錮，就要衝破而出洗禮人間了。

  雪姒沉眸，厲聲道：「弓！」

  忽然，黑飄帶就像受到了什麼感應一樣，應聲後立刻飄散，化作一團黑色的煙霧，就在短短的幾秒鐘間，立刻化成了一把絕美的弓，整把弓都是用黑色構造而成，只有放箭的弩頭處似乎有一滴旋轉的紅血，而它似乎像感受到了什麼熟悉的令人熱血沸騰的東西一樣，張開血盆大口，愈發妖冶地在空中旋轉。

  皇冠的黑氣愈發濃郁，忽然間「嘭」的一聲，皇冠里的無數怨氣戾魂升騰而起，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黑色大口，頓時整個室內一片黑暗，都被籠罩在了黑暗之中。

  而黑暗的深處，緩緩走出了一個紅裙女人。

  她穿著最華貴的紅色禮裙，戴著奧蘭王國專屬的紅白條紋綬帶，頭頂著那頂閃爍著黑色光澤的皇冠，唇紅如血，面色慘白地走了出來。

  雪姒表情平淡：「瑪利亞女王。」

  瑪利亞看著雪姒，眼裡迷茫了一瞬，但很快，她的眼裡就被黑暗和戾氣替代。

  「是誰允許你打開這個匣子的。」瑪利亞的聲音陰冷暗沉，仿佛一個嗜血如命的厲鬼，從地獄深處爬了出來，朝雪姒尖銳發問。

  雪姒：「我想把您關起來的冤魂放出去。」

  瑪利亞笑了笑，笑容妖冶如曼珠沙華：「冤魂？」

  「他們都是心懷罪惡的人，哪來的冤魂可言？把他們和我關在這裡，不是你們的選擇嗎？」

  雪姒：「不好意思，我剛剛那句話不太嚴謹，是把您和這些冤魂都放出去。」

  瑪利亞仿佛聽到了什麼世紀笑話一樣大笑了起來：「我？哈哈哈哈，小姑娘，你可真是天真啊，你既然知道我是瑪利亞，就應該知道我為何在這裡的緣故吧？」

  「雖然我很喜歡聽別人叫我小姑娘，不過論年齡，你應該叫我一聲老祖宗了。好了，廢話我也不多說了。」

  雪姒緩緩抬起弓，張開了弩，眼神是冰冷如同注視死人一般的寒意。

  「這裡不是你應該待的地方。」

  在看到弓的那一刻，瑪利亞的表情立刻扭曲了起來，她瘋狂地召喚著這些環繞的幽魂們：「出來！都給我出來！！給我吞了這個女人！！吞了她，徹徹底底！！！」

  而雪姒完全不給她任何反悔的機會，她的左手立刻生出了一支用靈力做成的金色羽毛箭，搭在了弓上，黑紅色的血在剪頭旋繞著，而就在頃刻間，箭勢如破竹一般向瑪利亞射去——

  光箭穿過了層層黑霧與幽魂，無視了那些幽魂悽厲的嚎叫聲與痛苦的悲鳴聲，直直向瑪利亞的心臟射去。

  瑪利亞被射中之後手足無措，想將箭拔出來，但不知道為何這箭雖然射了進去，但是卻沒有流出任何血液只痛苦了一瞬間，反而讓她的眼淚如決堤一般噴涌流出。

  她感受到黑暗之力在自己體內逐漸地流失，而記憶也一點一點地，涌回了心頭，她看到了一個溫柔善良的小女孩兒在午後安靜地看著書，看到了她轉身變成了一位妙齡少女，偷跑出城去賑濟落難的百姓，看到她遇見了一個英俊的外鄉人，墜入愛河，也看到了她穿著加冕禮服成為國家的王，悲憫世人，慈愛地注視著她發自內心去愛的國家和世界……

  瑪利亞寂然地看著自己如今這副癲狂的樣子，看著周圍無數她曾熱愛的百姓的被囚禁的幽魂，想到了自己和他生下的那個背負了罪惡的兒子，一行清淚緩緩從她的眼角流下。

  被淨化後的瑪利亞全身閃耀著真實靈魂的溫暖的白色光芒，抬頭看向雪姒，蒼白的嘴唇一張一合：「謝謝。」

  她被困在這裡太久了，無法休息，無法安眠，對兒子以及愛人的全部幽怨和恨意逐漸讓她失去了本心，忘記了本性。

  她曾經是多麼熱愛她的子民，多麼希望她的國家能一直富強偉大下去，多麼希望愛與善良可以在世間永恆流傳……

  只可惜，她還是被愛絆住了腳，蒙蔽了雙眼啊……

  慢慢地，白色光芒逐漸在這個黑暗的空間裡消散了，而瑪利亞的身影也在黑暗之中消弭不見，只留下了那頂曾經盛滿無數罪惡的皇冠。

  室內那些百姓們的幽魂也在女王的消散下失去了主心骨，慢慢順著自己記憶的感召，從室內飄走，回到了自己的軀殼之中。

  最終室內安靜如初，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只剩下黑髮的少女拿著一把純黑的弓站在這個刻畫著神與魔的彩色繪窗投射的空間裡，沉默無聲。

  最終還是002出聲了：「宿主，女王到死也還是不記得那個男人對她的愛嗎。」

  雪姒：「不是不記得。」

  「而是，不在意了。」

  雪姒抬起頭望天，看著這個王座大堂上方華麗而又高貴的浮雕彩窗，看著上面斷翼的惡魔親吻著墮落的天使的臉頰，接住了最後一根純白的羽毛，看著一半站在地獄裡一半站在天堂的漠然少女，忽地閉上了眼。

  她右手裡的弓忽然再次化作了黑煙和血，慢慢收回到了她原本劃出的疤痕之中，而手腕上的疤痕也在靈力的遮掩下變得光滑如初，再也看不見之前的觸目驚心。

  她深吸了一口氣，垂下腦袋，攥緊拳頭。

  沒關係，不就是釋放一個靈魂嗎。

  好久不做，怎麼會這麼難受呢……

  雪姒回到自己的房間的時候，夜已經徹底深了，昏黃的燭光照亮了昏暗的廊道。

  她一回到房間，就衝到了那個原本就準備投懷送抱的男人的懷裡，緊緊抱著他。

  男人一愣，也用相同的甚至更甚的力度，緊緊回抱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