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公主說除了攝政王都行（42）

  他的湘湘怎麼可能會害他？！

  玉蘭剛好燒完水從偏殿走進來，就聽見主門「砰」地一響。

  她愣了愣，連忙走過去，連連道：「娘娘已經準備歇息了——」

  「砰！！！」一旁的屏風被人無情踢倒，玉蘭看到一身黃袍的人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著，嚇了一大跳，也不顧夜風寒涼，忙小跑過去道：「皇上，娘娘已經要歇——」

  「慕容湘人呢！！！！」慕寂放聲大吼，轉過身死死地盯著玉蘭，宛如深淵裡爬出來的惡鬼一樣瘮人的很，玉蘭心一跳，立刻跪下磕頭道：「娘娘就在內室休息啊，她說夜晚寒涼，讓奴婢去偏殿燒些熱水來……」

  慕寂不顧她的言辭，大步踏入內室，但是一走進去，他整個人就仿佛要失去了呼吸一樣，窒息至死。

  空蕩蕩的內室中央的橫樑上，懸掛著一條乾淨的白色綢綾，窗戶敞開著，刺骨的風吹了進來，讓白綾微微飄動。

  地上只剩下了一條價值連城的裙子和一支杜鵑花簪子，偌大的內室，卻早已空無一人。

  「慕容湘，慕容湘人呢！慕容湘，你給朕滾出來！！」

  慕寂紅著眼近乎瘋狂地闖了進去，他一把扯下白綾，踹翻了椅子桌子，四處亂扔亂砸，也沒有看到人影。

  「暗衛呢！暗衛！！去給朕追！沿著窗戶和門口的蹤跡追！！就是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把那個女人找出來！！！」

  跌跌撞撞爬著進來的玉蘭看到白綾，眼睛立刻就紅了，她瞬間明白了什麼，淚流滿面道：「皇上，您莫要去追了，您就放過娘娘吧，娘娘總是要魂歸故里的……」

  慕寂聽到玉蘭的話，封魔地笑道：「魂歸故里？你是說慕容軒把她帶走了嗎？！」

  「來人，傳令下去，即刻追回長公主結親隊伍，給朕搜，把慕容湘那個女人給朕搜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她就是死，也得死在我的眼前！！」

  「她若是真死了，你們，全部都要給朕陪葬！！！」

  玉蘭忽地放聲大哭了出來，她知道命不久矣，但她一想到生前的慕容湘，連忙磕頭痛哭道：「皇上，求求您了！您就放過娘娘和五皇子吧！！娘娘是真心愛您的啊，她是因為對不起您才自盡的啊……她思鄉很久了，您就讓她回趟家吧……深宮是留不住她的……」

  「滾！都給朕滾！滾！！滾！！！」慕寂就像陷入了魔怔一般，一邊摔著慕容湘宮裡的杯瓶，一邊瘋瘋癲癲道，「我的湘湘那麼美，那麼好，她不可能死了的，絕對不可能的！！！」

  玉蘭哭著爬到裙子和簪子邊，淚流滿面道：「皇上，您看，娘娘把您送給她的東西都留下來了，您看……」

  慕寂忽然跪爬到裙子面前，他一把奪過裙子，死死地抱在懷裡，就像抓住溺水前的最後一根稻草一樣，充滿絕望和希冀：「湘湘，你還在，還在對不對？你還在我身邊，沒走遠對不對？湘湘……」

  「皇上，娘娘死了！她死了！！白綾是她叫奴婢買的，衣服也是奴婢幫她穿的……她死了！皇上，她死了！！！」玉蘭受不了了，逼慕寂認清到這個事實，撕心裂肺地哭道。

  她死了。

  慕容湘死了。

  當慕寂徹徹底底把人名和死亡聯繫在一起的時候，時間就像過去了一個世紀一般。

  他忽然沉默了。

  夜風冰冷刺骨，吹到慕寂身上的時候，就像跨越了雪山一般，吹起了一場紛紛揚揚的飛雪。

  他看著手上這條被他已經扯的皺巴的裙子，忽然想起了他第一次見她穿這條裙子的模樣。

  那時候她還在跟他置氣，但是在宮裡的時候，她趁他不在，還是歡喜地叫人替她梳妝打扮，開開心心地換上了新衣服。

  紫色的裙紗像西域夜晚草原的星點落在紅色的襯裙上，圓潤的珠串在她身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她在原地轉了個圈，就像西域無憂無慮的小公主一樣，像一朵野外生長的鍍金玫瑰，肆意妄為地生長。

  他站在屏風後面，沒有走進去，只是不遠不近地看著她，靜靜地看著她。

  他以為他要養的是一隻只會啁啾囀鳴的泣血杜鵑，只要給她最華麗的衣裳和最華貴的珠寶堆砌她就足夠了，他沒想到，他真正想要的，竟是杜鵑的笑容。

  看到慕容湘開心地轉圈笑的時候，他不知道，他的心在一點點地淪陷。

  她每踏一步，裙角每盛開一次，他的心就在一點點地，沉陷入了地獄。

  慕寂看著這條皺成一團的裙子，再看到那支簪子，忽地就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慕寂，你也是好笑，竟看不起別人是個情種。

  明明你自己，已經快變成一個瘋子了啊……還是因為感情變成的瘋子……

  什麼陰狠手辣……什麼罔顧人倫……什麼鐵血無情暴戾成性……

  你也是個人啊……活生生的人啊……

  你也期待過愛，期待過溫暖啊……你也想擁有隻屬於自己的東西啊……

  可是當他被人推到冰冷刺骨的河裡，感受生命在指端流逝的時候，當他望著母后的面容漸漸沉寂，怎麼也喊不醒的時候，當他看見那個名為父親的人，對著另一個孩子笑意盎然，毫不吝嗇地誇獎的時候，他便知道，他這一生，只能是被動地活著。

  因為他總是在不斷失去。

  他得不到他想要的東西，他只能搶。

  慕容湘，是他唯一，不需要搶的。

  他救她一命，就像是命中注定一般。

  他會下令讓人殺掉那些追兵，會跳到她的馬車上，掀開她的車簾，挑起她的面紗，全都是命中注定。

  上天就註定了他應該在那個時候遇見她。

  註定了她會掀開她的紫色面紗，露出那張驚艷世人的臉，驕傲地對他大言不慚一樣。

  慕寂放聲大笑著，回音在室內不斷響盪，卻像是在哭一般，悽厲慘悲。

  他到底，還是失去了全部……

  他快要凍死的時候，他沒有哭，因為他只覺得麻木和釋然，他娘親死的時候，他也沒有哭，因為他知道，他會替她報仇，會替她好好活下去，唯一疼愛他在乎他的長姐出嫁了的時候，他也沒有難過，因為她就坐在他身旁，悄悄牽著他的手。

  可現在，連她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