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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0:45:56 作者: 蟹總
    很多名志願者得到消息趕來,和另外三名工作人員給每隻狗以最快速度灌下相應毫升的雙氧水進行催吐,並注射百毒解。

    他們是否能闖過這一關,全看命運。

    警察帶走那三人,問過話後,陳准從警車上走下來。

    他渾身是傷,寒冷冬夜裡,只穿著件單薄的體恤和衛褲。

    拉開狗舍的門,他不再往前,只抬頭看著眼前的情景,多一秒也沒多待,轉身退出來。

    許歲把雙氧水推進一隻狗的嘴巴,放下注射器,追出門口。

    整個基地此時燈火通明,夜裡起了點風,廊燈搖擺,投在地上的影子也不斷變換。

    許歲從屋裡取來陳准大衣,在救治端午的門口找到他。

    這裡是個走廊,水泥地面,很久沒翻新的牆壁,盡頭架子上擺滿袋裝狗糧和罐頭。

    陳准滿身狼狽,坐在旁邊地上,望著那些狗糧出神。

    許歲沒等走近,他先發現了她。

    陳准慢慢蹭著掌心的泥土,沖她牽動唇角:「過來。」他聲音沙啞。

    許歲走過去,把衣服披在他肩上,不知此刻說什麼才恰當。

    她在他旁邊坐下來:「端午……」

    其實陳准比誰都清楚:「估計沒救了。」

    剛才他抱起它,已經摸到漏出來的腸子。

    許歲喉嚨哽住,心中同樣難受到無以復加,一時也說不出安慰的話。

    陳准抬起手來,小心翼翼地撥弄幾下她的頭髮,看見她髮根處又紅又腫:「很疼吧?」

    「好多了。」

    陳准替她鬆開發圈,用指腹輕輕按摩著那處皮膚:「我又欠你的。」

    「別說這種話,你和我談不上誰欠誰。」她拉下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緊緊握著。

    好一會兒,兩人沒再開口。

    走廊里很安靜,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對面那扇門還未打開。

    陳准後腦抵著牆壁,想起一些舊事:「記得你高考的那晚,我們在火車站後巷,也是這樣坐著。」

    當時許歲一路追去那裡,拽著陳准死也不撒手,那小混混叫什麼她已經不記得,但他打自己那巴掌許歲始終記憶猶新。後來兩人滿身傷痕,坐在儘是淤泥的牆根下,陳准默默地喊了聲媽媽,許歲見到他的眼淚,於是決定同他踏上沒有目的地的列車。

    如今,仿佛情景再現。

    陳准聲音顯得很無奈,他把所有焦急難耐都藏了起來:「那時是我媽離開我,現在又換我的狗。」

    許歲咬住唇,她不知道如何寬慰他。

    他又說:「端午陪了我十年,我想過它會在我身邊慢慢變老再死去,卻沒……」

    「別說了。」許歲輕聲打斷他。

    陳准扭過頭。

    兩人同樣是坐著,但許歲比他矮了一大截,她撐著地面跪直身體,稍微高出一些,方便將他的腦袋壓進自己胸口。

    這是現在她能給他最好的安慰。

    許歲輕撫著他的頭髮:「等一等好嗎,也許情況沒那麼糟。」

    她是強大的,能夠承托住陳準的大部分重量,那時她堅定地牽著他的手,現在她緊緊抱著他。

    陳准沒再開口,閉眼安靜了會兒,直到對面的門從內打開。

    孫時摘下染血的手套,極輕地嘆一口氣:「進去看看吧。」

    沒有奇蹟,他早就知道的。

    作者有話說:

    還有最後一章,我沒寫完,大家等我幾天球球了。

    100紅包

    第54章

    端午側躺在鋪著無菌墊的桌面上, 四肢無力垂下,腰間纏著紗布,由於正處在麻醉中, 長長的舌頭耷在墊子上。

    但它呼吸已經很微弱了, 正用力地喘息著。

    陳准拎來旁邊的椅子, 不遠不近地坐在它腦袋旁邊。

    他弓著背,手肘撐在腿上,以便它如果還能清醒,能夠再看他一眼。

    孫時靠在門邊,瞧著他的方向, 低聲說:「他應該早就知道沒有救, 不然會直接送去醫院的, 這裡環境並不符合手術條件。」

    許歲嗓子噎著什麼東西似的, 垂下眼來,只點點頭回應他。

    孫時低嘆:「他是想讓端午完完整整地離開。」

    許歲只覺得渾身脫力。

    他的話像把刀子,在她心上亂割。

    就在一兩個小時前, 她眼睜睜看見端午衝破玻璃, 與那混蛋滾作一團, 匕首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尖銳冰冷,然後瞬間沒入它的肚子。

    她看見端午即使受傷, 也沒鬆開那混蛋的肩膀。

    還看見它躺在地上抽搐的身體和不斷湧出的鮮血。

    許歲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別開了頭, 先退出去。

    孫時也跟著在後面輕輕關上門。

    陳准感覺到周圍很靜, 他可以清晰地聽到端午的喘息一聲慢過一聲。

    他抬起手, 撫摸它的頭。

    它身上毛髮不再油亮光滑, 今天剛從醫院接回它, 他甚至沒來得及給它洗個澡。

    「端……」他哽咽到叫不全它的名字。

    陳准低下頭來, 很久才再次看向它,它胸口已經沒有明顯起伏了,眼睛卻不知何時半睜開來,正靜靜望著他,像以往的無數次,無聲又眷戀。

    陳准額頭立即湊過去抵住它的頭,很清楚這是最後的告別,他原本想同它聊聊這十年,卻忽然意識到一切都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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