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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0:45:56 作者: 蟹總
    許康回憶片刻:「我記得。」

    「那時候您陪著我,我就覺得很幸福。」反正郝婉青聽不見,許歲想父親再開心一點:「您可比媽媽好太多,從小到大,我喜歡您是多過她的。」

    許康笑得合不攏嘴:「你媽媽明天過來,你還敢不敢這麼說?」

    許歲秒慫:「我們之間的秘密,不許告訴她!」

    把許康哄睡,許歲暫時沒了睡意。

    她穿上羽絨服拿著手機,輕手輕腳地走出病房。

    由住院部穿去門診一樓,那邊有個24小時便利店,此刻晚上十點鐘,裡面沒什麼人走動。

    許歲進去轉了一圈兒,在最裡面貨架上看到之前林曉曉買給她的蛋黃醬三明治,她失神片刻,那時候剛剛和陳准重新建立聯繫,算一算,原來已經過去半年那麼久。

    許歲買了三明治和杯麵,泡好後端去大廳,找了個角落的椅子坐。

    已經入夜,頭頂大燈關了幾盞,對面的電子顯示屏上仍有觸目的紅色文字,她離得太遠,看不真切。

    許歲拆開三明治包裝袋,咬了一口,在這種情景下吃東西她還是頭一次。

    她忽然想起一些舊事,那年她高考,在陪陳准離家出走的晚上,他們中途下車,搭乘別的車次返回順城,出站台時已經凌晨一點鐘。

    在車站外面的報刊亭給家裡打了通電話,十分鐘後,三位家長心急如焚地趕到。

    郝婉青衝上來就往許歲胳膊上抽了一巴掌,大聲吼:「你們倆是不是想急死我們,就差去報警了,一個準備要中考,一個正在高考,是不是都活膩了。」

    許歲低著頭不說話。

    郝婉青再次出手,巴掌揮過去時,陳准一把拉開了許歲,他自己頂上前去,這一下抽在他後背上。

    那裡剛好有傷,陳准默默咬緊牙關:「大娘,不怨許歲,是我不懂事。」

    陳志遠指著陳准鼻子,氣得直發抖:「你不想走正道趕緊滾,少拉著許歲一起。」

    許康過來護住他們,看兩人灰頭土臉身上帶傷,就說其他事先暫時放一邊,應該趕緊去醫院檢查傷勢。

    他們那時來的就是這家醫院,急診在門診旁邊,一樓大廳相通,四周擺放的休息椅還是冷硬的不鏽鋼材質,對面也沒有便利店。

    許歲拿著三明治,轉向左後方,當時兩人好像就坐在那邊的角落裡等候。

    陳准腰上有道三厘米的傷口,等陳志遠交完錢後,需要上樓縫幾針。

    許歲皺眉問他:「你傷的這樣重,剛才怎麼沒跟我說?」

    陳准卻問:「你考試還有把握嗎?」

    不用再為他的事提心弔膽,許歲反倒心安。不知為什麼,她心情特別好,和陳准別彆扭扭的這段日子,就像越織越大的蜘蛛網,現在來一陣大風,終於將這張網吹散了。

    許歲向來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情緒,涼涼道:「先管好你自己吧。」

    許康已經在門口叫她了,距離上午的考試不足七小時,她急需補眠。

    許歲起身:「走了。」

    沒走多遠,陳准叫了她一聲。

    許歲回頭。

    陳准安靜地坐在那兒,默默望過來:「你好好考,不然我欠你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許歲一挑眉:「那就下輩子還。」

    她說完這句話,步伐輕快地走了。

    許歲沒問過自己值不值,甚至未曾細想,自始至終她把陳准真正視為家人,還是努力當成家人。

    現在回想,原來這兩者之間差距甚遠,如果是後一種,那麼所有的「情之所起」便都有跡可循了。

    許歲輕嘆一口氣,有些情緒仍然難以捉摸,索性不去想往事。

    手中的蛋黃醬三明治還剩半個,她點開朋友圈的相機,調整角度拍了張照片,並配文字: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美味的食物。

    三十秒後,她收穫第一個贊。

    陳准還沒睡。

    不久後,林曉曉評論說:許歲姐你知道嗎,這個三明治有個特殊名字,叫「我好想念你,但是我得克制,只敢在你睡著時摸摸你的臉」。

    許歲不明白什麼意思,剛想問問,就見陳准在評論區回復她:林曉曉,你別找揍。

    林曉曉:你敢揍女人?

    陳准:孫時替你。

    林曉曉:你敢!

    陳准:一邊涼快去。

    許歲圍觀了會兒,根本不知道兩人在吵什麼。

    這時陳准發來一條信息,她點開看,他沒問她為什麼這麼晚才吃飯,也沒催促她快去睡,而是說自己還在玩遊戲,如果她想找人聊天,他隨時都在。

    許歲彎了彎唇,回一個「好」字,收起手機,慢慢把飯吃完。

    在醫院守了三天,周六早上,陳准來替許歲。

    兩人短暫碰了一面,沒說幾句話就分開了。

    許歲回家洗了個熱水澡,飽飽睡上一覺,轉天郝婉青先去的醫院,等許歲過去,陳准已經離開了。

    許康在醫院一住就是半個月,好在醫生說他這次調理的不錯,各項指標都已經恢復到規定範圍內,接下來必須嚴格控制每天水分攝入,以免影響透析效果。

    許歲心裡總算安慰不少,這晚吃過飯洗了個澡,她坐下來剛想看幾頁資料,眼睛瞟到牆上掛的老式日曆牌,忽地想起與陳准約定的「天時地利人和」日,不知不覺已經超出一周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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