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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0:45:56 作者: 蟹總
    許歲從未想過,那樣瘦弱的母親可以承托住父親的重量,更沒想到,父親已經虛弱到上兩層樓都脫力的地步。

    殘存日光順窄小窗口透進來,二十年前,她吊著父母親的手上樓回家,一路歡聲笑語,那時他們年輕又健康,而眼前這一幕,狠狠刺痛許歲的心。

    郝婉青愣了下:「回來怎麼沒提前打電話,明天休息?」

    許歲咽下湧上喉嚨的酸澀:「打過的 ,您沒接。」她扔掉手裡東西,三兩步跑上去扶許康:「爸爸,您搭住我肩膀。」

    許康借力起身,母女倆半抱半抬,將他弄回家。

    許歲返回樓道取丟在地上的水果和糕點,跟進衛生間小聲問郝婉青:「您和爸爸每次都要這樣上下樓?」

    郝婉青洗一條熱毛巾給許康擦汗:「沒有,你爸今天透多了,有點虛脫。」

    「再請個護工吧,您能輕鬆點。」

    郝婉青擺擺手:「花那份錢幹什麼,又不是十樓八樓高,我自己沒問題。」以前家裡請過護工的,價格高昂不說,許康的病不會痊癒了,這種長期挑費她情願省下來留給許歲,即便許歲每月交家的錢綽綽有餘。

    許歲幫忙倒掉髒水,低頭沉默幾秒,「媽媽,我……」

    「別聽樓下姓王的嚼舌根,她竟站著說話不腰疼。」郝婉青及時打斷許歲,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麼:「就上回,她摔斷腿,怎麼沒捨得折騰她兒子回來照顧呢,還不是我樓上樓下給送飯。每次就知道站門口多嘴多舌,沒見上來搭把手。」

    郝婉青說完出去了,許歲打開水龍頭慢慢洗著手,好一會兒才關閉閥門,跟去臥室幫忙。

    ***

    順城婚禮習俗和其他地方沒什麼區別,都是早上舉行儀式,中午宴請賓客。

    新娘凌晨就要起床梳洗打扮,然後坐在床上等待新郎來迎接。

    許歲特意早起過去的,進門時房間裡有化妝師和同桌,以及同桌的兩個閨蜜。

    幾人不知在聊什麼,離很遠就聽見嘻嘻哈哈的笑聲。

    許歲敲了敲開著的臥室門。

    同桌一身大紅色鳳冠霞帔,搭配金燦燦的首飾和配飾,頭髮低挽,妝容精緻,整個人顯得格外喜氣端莊。

    同桌驚喜道:「呀許歲,你來這麼早!快進來!」

    許歲一笑,走過去抱了抱她:「你今天好漂亮。」

    「你也好漂亮。」

    許歲著裝低調,沒化妝,只塗了點口紅提氣色,這樣特殊的日子,她怎會搶新娘風頭,忙說:「不敢,不敢。」

    同桌哈哈笑起來:「我開玩笑的!」

    她一點都沒變,還是嘰喳吵鬧的性格,拉許歲坐下後,又說:「一會兒還有咱班同學要過來,還以為你們一起呢。」

    許歲說:「在群里看到她們約時間,我說我要提早過來,和你多說會兒話。」

    同桌有些開心,又過來摟許歲:「就知道你最惦記我。聽說過年期間有同學聚會,你去不?」

    「當然了。」許歲說。

    「那我約你一起唄。」

    「好啊。」

    同桌閨蜜插話:「這不會就是你提過,差點被你拉下水的同桌吧?」

    同桌瘋狂點頭:「對對,她那時候只喜歡看蒲松齡施耐庵,好容易被我安利成功一本霸道愛上我,結果興致勃勃看了一下午,不知怎麼了,第二天死活不肯再翻一頁。」

    提起這事,許歲記憶猶新,書中的某個片段她至今記得,那位總裁霸道又深情,把小嬌妻逼到牆邊,從後面吻她耳垂。

    她當時看的臉紅氣喘,以至於回家後和陳准打架都心思不純。當他把她按在牆上「施暴」,她差點就代入了,因此她自責好多天,心裡罵自己好齷齪,哪還敢多看那書一眼。

    幾人聊了好一會兒,時間差不多,化妝師過來給同桌上唇妝。

    許歲離遠些,別的忙幫不上,只好按吩咐找些藏紅包和藏婚鞋的事情做。

    臥室里逐漸熱鬧起來,親朋好友不時進來誇讚兩句再拍拍照。

    一切準備妥當,新娘被安置在床中央不能亂動。

    化妝師邊收工具邊問新娘和另一半的愛情故事。

    許歲偷偷聽著,也好奇同桌和她所謂的鄰居是怎麼好上的,當初她可是打著永遠單身的旗號也不選擇對方。

    「唉,失誤了唄。」同桌支支吾吾說不出所以然。

    她其中一個閨蜜大膽直言:「就酒後亂性那點事啊。」

    同桌炸毛了般,跳起來要捂對方的嘴。

    那女孩尖叫著逃開。

    一時間,臥室里打打鬧鬧。外面的人不明所以,都探頭過來看熱鬧。

    笑過一陣後,同桌脫力坐回去,降低音量對屋裡的幾人說:「『酒後亂性』無外乎發生在兩種人身上,第一種,愛玩的、輕車熟路的,第二種,有感情基礎的。如果不是第一種人,誰會和不喜歡的對象做最親密的事呢?」她輕嘆一聲,又攤了攤手,「所以,我應該是喜歡他的吧,然後就在一起了。」

    這時,外面忽然想起敲門聲。

    迎親隊伍已經到門口。

    整個房間瞬間沸騰了,有人著急收拾雜物,有人跑去關門。

    同桌閨蜜到跟前問了句什麼。

    許歲盯著被自己揉爛的糖紙沒反應。

    同桌大聲:「許歲?」

    許歲驀地抬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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