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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0:45:56 作者: 蟹總
    許歲:「都可以,都可以。」

    「那是周五周六兩天,還是周六日?」

    「你定吧,我都行。」

    「好嘞。」林曉曉志得意滿,等著回去邀功,「那我回頭微信你地址。」

    許歲掛了電話,啟動車子。

    她臨近傍晚到的家,家裡卻沒人,打電話給郝婉青,才得知父親胸前埋透析漏的位置發炎化膿,已經住院三天了。

    許歲立即趕往醫院,根據郝婉青給的病房號找過去,開門時,許康正半靠在病床上用吸管抿水喝。

    她輕聲喚道:「爸爸。」

    許康轉頭,眼裡立即有了光彩,衝著她一抿嘴,開心地笑起來:「歲歲啊。」

    腎病病人長期被病痛折磨,許康面部如生鏽般泛著黑黃色,兩頰及手腳都伴有不同程度的浮腫,已和從前判若兩人。

    許歲走過去,摸了摸他的臉:「媽媽呢?」

    「去打飯了。」許康問她:「你吃了沒有?」

    許歲搖頭,傾身翻開父親衣領看了看,他右胸處插著新換的管子,周圍貼著紗布:「您感覺怎麼樣?疼不疼?」

    「不疼。」

    「怎麼會發炎呢?」

    「可能是洗澡水沒擦乾淨導致的。」

    父女倆正說著話,郝婉青端著幾個塑料食盒走進來。

    許歲一眼瞧出母親憔悴了許多,她眼下熬得青黑,髮型也有些亂。這一刻,許歲心裡是不太舒服的,好像這些年她只顧著自己,沒有幫他們承擔分毫。

    郝婉青轉頭看一眼許歲,笑著道:「看什麼看?不認識我啊?」

    許歲起身去接她手裡的食盒:「爸爸住院,您應該告訴我的。」

    「有什麼好說的,小問題。」郝婉青輕描淡寫。她拉來牆邊的小桌板,示意許歲把食盒放上去,找了找:「你吃這盒。醫院飯菜清淡,我去樓下便利店給你買的杭椒牛柳蓋飯,你和你爸趁熱吃吧。」

    「那您呢?」

    郝婉青:「我也一起吃。」

    這一晚,許歲把母親換回去,她在醫院守著父親。

    父親睡著後,她輕手輕腳走出病房,給江貝打電話。

    原本是想轉天就走的,她臨時改變主意,打算等父親出院後再返回南嶺。

    她讓江貝去一趟家裡,把三友帶過去住幾天,等自己回南嶺後再接它,並叮囑好友帶齊尿墊、水壺和狗糧。

    江貝在電話那邊有氣無力的,「我正餓著,不怕我把你愛犬燉了吃?」

    「你敢。」許歲有些累,語速慢慢,威脅的話也毫無威懾力,又囑咐:「你可以給它買點雞胸肉,用清水煮,記得別放鹽。」

    「哈!」江貝怒道:「我說我沒吃飯呢!小沒良心的!我要是不懶就做給自己吃了!」

    「那你多帶點狗糧,和它一塊吃。」

    江貝小炮仗似的,在那頭張牙舞爪。

    電話漏音,路過的護士直看許歲。許歲把電話掛了,被她逗的心情放鬆許多,她點開外賣平台,給江貝隔空投食,點了整份的烤鴨和椒鹽鴨架。

    許歲靠在走廊的牆壁上,低頭翻著通訊錄,考慮到時間太晚,只給何晉發了條請假消息。

    她腳上穿著母親留在這的塑料拖鞋,踏在地上沒有半點聲音。

    對面就是窗,窗開一條縫,許歲走過去站了會兒,才回病房。

    之後的幾天,一直是許歲守在醫院,郝婉青要來替她,都被她哄回去休息了。

    天氣好的時候,許歲推父親下樓曬太陽。

    小花園裡已沒有繁花錦簇的景象,到處都空曠而淒涼。

    氣溫接近零度,正午陽光下才算有些暖意。

    許歲為父親緊了緊領口。

    許康微抬起頭,盯著天空瞧了好一會兒。

    許歲問:「爸爸,您看什麼呢?」

    許康笑著:「這樣的陽光看一眼少一眼了。」

    許歲隨著他的話想到某種結局,覺得內心難以承受。她將手穿入他微握成拳的掌心,用力捏了捏:「別說這樣喪氣的話,醫生說您恢復得很不錯,接下來只要按時透析,多活二十年都沒問題。」

    這話是在安慰父親,但更像安慰她自己。

    許康太清楚自己的身體了,更清楚腎病引起的併發症有多不可逆。

    他不想女兒傷心,但現實往往更叫人措手不及。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回握住女兒的手,輕輕地慢慢地說:「人生啊就像一場減法,飯吃一餐少一餐,人見一面就少一面了。從現在開始,歲歲啊,你要練習告別了。」

    第31章

    許歲返回南嶺, 已經是四天之後的事。

    父親那邊病情暫時穩定,郝婉青先帶他回了家,抽空再去辦理出院手續。

    臨走時, 許歲抱住母親, 難得地撒一撒嬌:「您辛苦了, 下次我回來給您帶好吃的。」

    郝婉青被她勒得透不過氣,敲她後背一下:「當我小孩子呢,再不走天黑了。」

    許歲腦袋枕在母親肩頭,忽然冒出一句:「要不我回順城工作吧。」

    郝婉青微慍道:「別說廢話了,快滾吧。」

    許歲到達南嶺市區已經是傍晚, 她先約江貝吃了頓飯, 順便接三友。

    仍然是三友街的火鍋店, 兩人點了一小瓶白酒和幾瓶啤酒, 腦花毛肚零零碎碎叫了一大桌。

    聊到父親的病情,江貝說:「叔叔這個病,我們老家有句俗話, 叫『破罐兒熬好罐兒』, 所以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吧, 他老人家一定會長命百歲的。」她頓了頓,「只是阿姨比較受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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