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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0:45:56 作者: 蟹總
陳准現在不好騙,但輸贏屬於概率問題,猜車廂時,他給出的數字沒有許歲接近。
陳准也不廢話,書包沒摘,只把籃球仍給她,背過去,壓低身體,示意許歲跳上來。
許歲就是這樣被摔的。
她當時一定腦抽了,才會無條件信任他。
階梯很緩卻很長,共分三層。
起先陳准動作還算麻利,但畢竟體力有限,快接近地面時,他兩腿一軟,毫無預兆帶著許歲跌下去。
天旋地轉間,許歲額頭磕到旁邊的水泥柱,甚至來不及尖叫,疼痛取代所有感受。她思路還算清晰,先抬手摸了摸額頭,沒有血跡,又左右晃動兩下,也沒出現太大眩暈感,可下一秒,她眼淚不可抑制地流出來。
額頭真的太疼了。
陳准墊在許歲下面,也摔得不輕。可他沒顧上疼,第一反應是太丟人,好在停下看熱鬧的路人並不多,下班時間,都急匆匆往家趕。
許歲眼淚斷線珠子似的往下掉,沒什麼形象地坐在台階上,手捂額頭,哭相有點難看。
陳准蹲在許歲不遠處,默默看著,心裡撲通亂跳,一句安慰的話都不會說。
他從小就缺乏暖男品質,本想哄她,一開口:「別哭了,太醜了。」
「.…..」許歲淚眼朦朧:「滾。」
陳准一慌,真就拍拍屁股滾了。
許歲:「.…..」
她不敢相信,抹掉淚,眨眨眼,他已經跑沒影。
自打那以後,許歲半個月沒跟陳准說過一句話。
《水滸傳》被她賭氣還回去,直到高中畢業的暑假才把剩下內容讀完。
……
許歲平時很少掉眼淚。
那是陳准第一次見她哭,今天又碰見一次。
陳準直挺挺躺在床上,聽著門外壓抑的哭聲,不知為何,手心全是汗。即使此刻沒親眼見到她的樣子,光聽聲音,他也手足無措,呼吸困難。
窗開著,搖曳的樹影投在牆壁上。
不知這樣躺多久,外面終於寂靜無聲,單人床直對房門口,縫隙里的微光也消失了。
陳准渾身僵硬,試圖側躺,單人床「吱嘎」一聲響,聲音在黑夜裡尤其突兀。
他放棄轉身,又小心翼翼躺回去。
睡意全無,陳准想起那次兩人和好後,許歲記仇好多年。
每當和她走過天橋,她都會指著下行階梯,「好心」提醒他,他曾經在這裡把她摔了下去。
陳准口上嫌她煩,但歉疚感終究使他記住與她相關的這個片段。
直至今日,留下後遺症。
像是一種心理暗示,無論身在何處,遇見樓梯總會想起許歲。
陳准偶爾想不通自己為何迷戀她,沒有太轟動的事件,可點點滴滴拼湊起來,眼裡便只剩她。
時間久了,變成一種執念,一種感覺。
他明白,如果沒有順城這個家的交集,想見她都成為一種奢求。
越想越睡不著,陳准轉移注意力,回憶基地里有多少只小動物可以開放領養。
領養日定了下來,在下月28號。
具體細節還要碰一碰,他和幾位義工約好,明晚在大學城附近見面……
陳准迷迷糊糊睡了會兒,五點鐘離開的。
清晨,許歲在自己房間醒來,身上穿著郝菀青的碎花睡褲和白背心。
她做了一個詭異的夢,夢裡回到火鍋店後巷,見到了那隻小齙牙。許歲抱起它,沒有想像中那麼臭,它身上氣味反而很清爽。
許歲就問:「你洗過澡啦?」
小齙牙當然不會說人話,搖著尾巴,歪著頭,忽然伸出舌頭舔她。
許歲覺得癢,縮著脖子笑。
可更荒誕的是,她非但沒有把狗推開,竟湊過去與它互舔。
悄悄睜眼,它突然變成一個人,更恐怖的,那人竟是……
許歲下意識摸了摸嘴唇,腦袋嗡嗡直響,慶幸是夢。
房間空調關著,她熱出一身汗,摸了摸床單,許歲確定沒有睡夢中自己回房間的能力,爸媽可能也沒有抱動她的力氣。
她閉了閉眼,穿鞋出去。
郝菀青已經在廚房準備早飯,許康還睡著。
許歲四下掃一圈,沒見到其他人。
郝菀青端出包子和豆漿:「快洗漱,過來吃飯。」
「陳准呢?」許歲問。
「我睡醒也沒見著,可能先回南嶺了。」郝菀青自言自語:「這破孩子,知道你在家,不等你一塊走。」
許歲站廳里愣了十幾秒,聽見主臥有動靜,走過去。
她敲了敲門,柔聲:「爸爸?」
許康見到女兒趴在門口笑眯眯看他,甚是驚喜,臉上皺紋都推上去:「閨女啊,你怎麼回來了?」
她走過去輔助許康起身,抓個枕頭墊在他後腰。
床邊有把椅子,許歲拖過來坐到他身旁,這才回答:「想您了唄。」
許康抿嘴笑。
「爸爸,我失戀了。」許歲沒隱瞞。
許康愣了愣:「因為什麼呀?」
昨天郝菀青在陽台打的電話,許康不知情,他睡前吃了助眠藥物,難得沒被驚擾,一覺到天亮。
許歲握住父親的手:「我們……不太合適。」
許康一直都比郝菀青理解她,沒有那些令人窒息的追問,只拍著她手背:「爸爸支持你的決定,終身大事馬虎不得,別著急,緣分還沒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