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約定（2/2）

  剛才小秋在虛化的最後一剎那，似乎感應到了靈魂正在飄向某個未知的場所。作為靈魂主人，黃思這次算是親身體驗了一次靈魂消散之前的那種感受，他在那一瞬間似乎確實摸到了另一個世界的門檻。

  可惜，只有一瞬，就回去了。

  但是黃思已經不打算繼續拿小秋實驗了，太危險。

  「不能隨便拿你做實驗，萬一你靈魂沒了就不好了。行了，我送你回身體吧。」

  黃思抓住小秋的靈魂，正準備走到她身體旁邊把靈魂塞回去，就在這時，宋鴻走進門來，看到了這一幕。

  小秋的身體毫無生氣地倒在椅子上，而黃思則是單手虛握，似乎正準備對小秋伸出罪惡之爪。

  宋鴻臉色鐵青。

  黃思也沒想到宋鴻會在此時進門來，他回頭一看，結果手不小心撞到了小秋頭上。小秋的身體原本就是被他隨便搭在椅背上，一撞之下，小秋的身體就失去了平衡。

  嘭的一聲。

  小秋的身子滑落到了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你在做什麼！」

  宋鴻嚇得魂飛魄散，快步上前。當他把小秋從地上抱起來，立刻伸手去試她的呼吸。

  小秋沒氣了。

  這一下，宋鴻只覺得猶如冬天迎頭灌了一盆冰水，又如腦袋被巨石砸到，眼神變得極其可怕，狀若瘋狂。

  眼看宋鴻要炸，黃思抬起握住小秋的右手，冷冷地道：「冷靜點，你徒弟在我手裡。」

  雖然聽起來像是綁匪在威脅撕票，但是宋鴻總算冷靜了些。

  他意識到，黃思確實沒必要對小秋不利。而且他身上本就有無數的謎團。

  黃思讓宋鴻把小秋的身體抱好，然後把小秋的靈魂按在她的頭上，塞了進去。

  靈魂歸位，再次復生。

  隨著懷著的小秋恢復呼吸，宋鴻才意識到，這又是還魂當天所看到的靈魂操作。

  小秋在宋鴻的懷中坐起來，發覺這個姿勢不對，慌忙推開宋鴻，站到一邊。

  「師父，你錯怪主人了。」

  「行了，你倆快滾吧。」黃思躺回了躺椅里，「老子做個科學實驗還有人打擾，天天遇到科盲，特麼還是個醫鬧，吃不消。科學家的待遇真是堪憂。」

  黍水原本在另一間屋子裡，聽到動靜就過來了。

  她只看到黃思把小秋和宋鴻趕走，不由疑惑道：「幾天沒見，宋鴻怎麼換人了？」

  黃思說道：「噢那還是小秋，眷族嘛，隨便換換身體是常事。」

  宋鴻聞言一個趔趄。

  他感覺，這些日子來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在令得他過去的人生經驗被撕得粉碎，全然失去了作用。

  ……

  生活是美好的。

  尤其是在有娛樂項目的時候。

  黃思花了十六天時間，才把礫河城裡每一個講古的先生的所有故事都給聽完。

  為了聽完整劇情他當然還付了錢，讓先生從頭到尾集中講講。

  當然，小曲兒啊，有點像雙口響聲的口技表演啊，等等，他也跟著聽了一些。

  可惜，古代的娛樂項目也就那麼點兒。

  聽膩了之後，礫河城就變得無聊起來了。

  宋鴻那邊看不到好戲。

  逗管夢玩也不能天天玩。再說了她最近大部分時間都要練武。

  造紙的王家已經被連根剷除了。

  呂誠現在升了官，不但是郡尉而且獲得了將軍的封號。

  管明也整天喜滋滋的，說魔宗現在蒸蒸日上，發展得越來越好了。

  好像這邊的事情忙完了呢。

  「墨下，我們去大荒看望雪上怎麼樣？黍水已經過去好幾天了。」

  「當然好，父神若是馬上想去，我就收拾下行李。」

  「行李你給小可，讓它運過去。我們兩個輕裝出發。」

  「好的。」

  ……

  當管夢提著菜籃子，哼著歌回來的時候，她看見的，就是屋裡一片雜亂的景象。

  「哇，黃思又把屋子弄亂了！我說過要好好保持的！」

  管夢把菜籃子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放，氣呼呼地走入屋內，嘴裡嘮叨著：「做什麼了？弄這麼亂。這傢伙，明明是個大魔神，生活習慣可也太差了吧？」

  屋裡沒人。

  她穿過走道，心想：「墨下大概是在廚房吧？黃思哪去了？書房嗎？」

  她走到書房跟前，敲了敲門，然後推開一條縫。

  門裡面沒人。

  「怪了，人呢？黍水早就走了，林卓和桑秀還在陸錯那邊練功，他們應該都在後山上吧？」

  管夢關上書房的門，繼續在屋裡尋找著。

  有的屋子被翻亂了，可是有的屋子，似乎……東西被拿走了幾樣。

  管夢感覺，好怪。

  怪得讓她有點發慌。

  臥室里，沒人，飯廳里，沒人。

  管夢打開了一個又一個房門，不在，都不在裡面。

  她的腳步來到廚房門前，然後猛然推開了門。

  門開了。

  管夢愣住了，半晌沒有說話。

  黃思坐在廚房裡的一張椅子上，而墨下則半蹲在地上打包行李，廚房裡的廚具都被他收起來了。

  房間裡只有金屬的撞擊聲不斷響起。墨下打包的，除了他慣用的一些現代化的廚具之外，也有在礫河城購入的人族的傳統用具，比如說砂鍋之類的。

  因為反正他也不用拿行李，自然是用打包專用的抽氣壓縮袋全部裝好即可。

  過了好一會兒，管夢才猶如夢遊一般問道：「你們……這是……要幹嘛？」

  「出門啊。」黃思隨口答道。

  「啊？多久？」

  「呃，大概暫時不回來了。」

  管夢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她用手扶著門框，神色複雜地看著屋內的兩人，好久都沒說話，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按常規情況，她是不是要挽留一下？

  可是，她連挽留的資格也沒有啊。

  黃思也留意到了管夢的沉默，而且她看起來明顯就是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非眷族的想法就是很難懂啊。

  但是想著馬上要走了，黃思難得地推測了一下管夢的想法，然後安慰道：

  「別擔心，陸錯不會跟我們走，他還會繼續留在這裡教導你和林卓桑秀，也可以留點時間指導魔宗其他教眾。等林卓和桑秀稍微大點，他才會走。而且我還會把他老婆也叫來陪他的。到時候讓他老婆也幫忙帶帶小孩子。」

  管夢沒有說話，只是搖搖頭。

  「怎麼了？是在擔心自己壽命的問題嗎？要是真的很擔心，你好好練武，我到時候留個魔族的名額給你就行。」

  管夢一呆。

  她本以為自己聽到這句承諾會很高興，父親大概也是想讓她得到這個承諾才硬是要她留在這邊的吧。可是，如今她拿到了這個承諾，甚至還能成為魔宗之中人人夢寐以求的魔族。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現在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管夢看著他們收拾行李，收拾到最後，忽然間，有一群圓溜溜的白色小怪物進了屋子，墨下起身，它們扛起行李，又一溜煙地飛馳而去。

  黃思拍了拍手，「墨下，我們走吧。」

  兩人最後看了眼屋內的陳設，便越過管夢，離開了這間屋子。

  經過管夢身邊的時候，黃思把院子大門的鑰匙扔了給了她，「喏，以後這間院子，就交給你繼承了。」

  管夢看著他的背影向著大門一步步走去，經過院子，來到門口。

  要走了嗎？管夢想。

  這樣就走了嗎。

  一種無形的力量帶動著她的腳步，她從屋裡出來，步伐越來越快，最後奔跑了起來。

  當她跑到院子正中間的時候，黃思已經推開院子的大門，走了出去。

  「黃思！」

  管夢大聲叫著。

  她喘著氣，不是因為跑步，實際上這點路對她這種高手不算什麼，她只是覺得，有一種氣氛讓她仿佛緊張到呼吸困難。

  管夢閉眼，不去看黃思那邊的反應，然後，她握緊拳頭，用盡力氣叫道：

  「我收下了你的鑰匙。所以，你要回來的喔！」

  聲音從空中飛了出去，遠遠散開，驚動了站在院牆上的兩隻麻雀，一陣撲棱撲棱地鬧騰。

  黃思回過頭。

  「我不管你是大魔神還是神靈，」管夢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幾乎是發泄似地大聲叫著：「你的院子在我手裡，所以，所以一定要早點回來看我！不許像神話故事裡那樣，回來的太晚，人都死了！」

  「我……我等你！」

  眼淚滑過。

  管夢趕緊擦了擦眼睛，好討厭的感覺，她根本不想哭的。

  為什麼要因為這麼壞的人而哭呢。

  黃思看著管夢，忽而笑了：

  「我會回來看你的。這是我和你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