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2/2)

  時間繼續向前流逝，人間很快便又過了二十一年。

  在溫靈84歲那年，他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

  人族能夠活到84歲，那是極為稀有的事情，在這個時代，即便是沒有戰亂災禍，人族也很少有活過70歲的，大部分人都會在5、60歲，身體逐漸衰老，機能退化之時死去。

  黃思讓溫靈修行過內功，他對自然的理解自然不是普通學生可比，資質也不錯，只可惜限於修行時已是快60歲，身體機能不行了，所以成就不大，也就讓他比普通人多活了一些歲月。

  隨著溫靈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整個道院上下一片愁雲慘霧，所有人都擔憂溫靈的情況。畢竟道院可以說是溫靈一手支撐起來，這裡的每個人都算是溫靈培養的弟子。道院每年都會有學生學成離開，但也有很多人甘願放棄榮華富貴，選擇一直陪伴在溫靈身邊。

  道院裡的每個人，對溫靈的感情都是真摯的崇敬與感激。這裡沒有什麼功名，也沒有什麼利祿，能夠留在道院的，無不是真心向學之人。

  黃思知道溫靈的身體狀況，也放任他步入疾病與死亡，這是人生的必然，溫靈這趟下凡，本就為了再次經歷這些人生歷程。他為溫靈做的，不過是讓他的死不那麼痛苦。

  在溫靈的最後時刻，有許許多多的道院弟子環繞在他身旁，周夏與黃思也陪著他。

  道院弟子們滿是哀戚之色，但只有眷族才知道，死亡並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林卓與桑秀、鍾伏畢竟是社會人了，還會裝一裝，而周夏性子隨意，只是保持肅穆坐著等。

  黃思就無所謂了，他只是過來等溫靈死了就帶他走，自家眷族面前有什麼好裝的，所以他該吃吃該喝喝，還順便在做數學題，引發了眾人側目。

  可惜所有人還是敢怒不敢言，上一個試圖仗義執言斥責黃思的人已經被溫靈處罰，關禁閉一周了。

  溫靈躺在床上，他的痛覺已經被靈魂主人用指令屏蔽掉了，但是身體的不適還是影響著他的思考能力，他感覺很難受，可是，他確實病得太重，連話也說不出來。

  於是，他終於還是動用了那條祈禱通道。

  「尊神，請帶我走吧。」

  溫靈在心中發出無聲的祈禱。

  黃思看他一眼，嘆道：「我不是早就說可以了嗎？是你非要為了道院的弟子們堅持到此刻，而且，不用祈禱也可以的，我知道你的想法，你只要動念頭，我就會帶你走。」

  溫靈神色平靜地在心中說道：「我明白，只是，這樣感覺會更好。」

  黃思能夠看得見眷族的所有思想，只是有的時候他仍然不明白眷族到底要什麼，比如溫靈堅持的儀式感，到底是個啥玩意，他能看見，卻不明白。

  既然溫靈決定死亡，黃思便對躺在床上的溫靈說道：

  「溫靈，回歸吧。」

  靈魂指令的效果顯現，溫靈的靈魂離開了軀體，只是微微迷茫之後，便恢復了清明的意識。

  他來到黃思身邊，喜悅道：「尊神，我回來了。」

  黃思示意他留在原地，觀看一下自己的死亡，這可是難得的經驗。畢竟上輩子他作為朱堯，是直接被分解掉了，沒有一個正常的死亡以及死後體驗。

  周夏坐在黃思身邊，她也聽見了黃思的那句話，並且猜測到這是靈魂指令。

  她看向床上，通過內氣的氣機感應，她察覺到，溫靈在人間已經死亡。

  先前，溫靈曾經指定過，他之後，由周夏擔任院長。於是周夏站了起來，以道院繼任院長的身份宣布道：「溫院長已經離世了。」

  眾位弟子連忙聚攏過去查看，然後，發現溫靈確實已經死亡後，他們都發出了壓抑不住的哭泣聲。

  一時之間，哭聲震天。

  林卓他們也在抹眼淚，這並非假裝，只是他們曾經做過很長時間的人族，能夠理解人族的喜怒哀樂。

  周夏和黃思就沒啥反應了。

  反正溫靈本人的靈魂其實就在他們身邊。

  原本溫靈的床邊圍著的只是一部分弟子，現在他一離世，許多其他的弟子也慌忙趕了過來，很快就把病房圍的水泄不通。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黃思低聲說著。

  周夏點了點頭。

  然而，在如此混亂的場景中，卻依然有人注意到了這句低語，或許是因為老師的死而抑制不住情緒，一位身著青色長袍的核心弟子衝著黃思憤怒地叫道：「你在說什麼！平時也就算了，現在院長他都離世了，你，你還是這麼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枉費院長生前對你那樣好，現在你卻連一滴眼淚也不掉！」

  這位道院弟子知道黃思不是凡人，因為他並不會衰老。

  只是，他很少出現，而且容貌也不盡一樣，因此只有少數核心弟子認識他。

  即便如此，即便是猜測到這人很可能是真正的神靈，那位弟子依然忍不住生氣。

  聽了他的指責，黃思並沒有生氣，也沒有做什麼，他只是淡淡地說道：

  「你們的痛苦，我能理解，只是，你難道忘記了你老師生前的傳授麼？人之生，源於自然，人之死，復歸天地。今日，順應自然而死，正是你們老師所尋求的解脫。」

  那名弟子回想著溫靈平日的教誨，身形震顫，向後退了一步，頹然坐倒。

  其他的弟子聽了這話，有的依然不解，有的卻沉思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身著崖國官員服飾的老者，從門外匆匆闖入，他一進來，便追悔莫及地叫道：「我錯了，我來晚了，連溫院長的最後一面也未見到！」

  他來到溫靈的床前，施禮跪下，忍不住老淚縱橫：「溫院長，我是崖國的史官，我的恩師曾經囑託過我，一定要來見您，向您學習，可惜，我因為職位在身，一直無法成行。聽聞溫院長重病，我匆匆卸任前來，結果……卻依然未能趕上，唉！」

  溫靈的靈魂站在一旁，也看到了這名官員，他不認識這人，卻隱約猜測到他口中的恩師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