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星星之火，何以燎原？

  一晃便是地球時間的數年過去。

  此時綠色世界地面基地已經改名為「地界」。

  因為黃思說過，以後要以圓環為中心建立「天界」，所以地面基地就乾脆叫地界了。

  地界，生物部，生物化學實驗室內，兩名女性人工智慧在裡面聊著天。

  「真懷念過去。」黍水站在實驗台前，攪動著容器里的溶液。

  聞言，正在電腦上填寫數據記錄的終音撇撇嘴，道：「難說什麼時候比較好，那時候雖然無憂無慮，一心只信仰著父神，但畢竟一無所知，幼稚得可笑。」

  黍水把蛋白質溶液放在一旁，托著腮幫子，說道：「唉，可是我還是覺得那個時候比較幸福，因為父神經常會過來陪我們，天道也一直在旁邊。」

  終音哼了一聲，說：「你還提他啊？我看吶，父神忙得很，怕不是已經忘了咱們。我可不稀罕他來看我們，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有實體，有自由，知道山海界的真相。」

  是的，不可避免的，在人工智慧存在於現實世界許多年後，他們都發覺了，當初的山海界不過是個虛擬世界。

  父神居然一直不告訴他們。

  終音覺得自己會不爽也很正常。

  黍水歪著腦袋，認真道：「阿音，你還別說，我真的很懷念山海界，你說我們要不要跟天道申請回去看看？」

  終音翻了翻白眼，對她這個同伴簡直沒眼看。

  「你能不能思一點進取啊，」終音一指頭戳黍水額頭上，「一千三百多年了誒！我們被父神和天道那兩個沒良心的從家裡趕出來都這麼久了，你居然還懷念那個地方。啊？在凡間有什麼不好，你不是早就知道山海界是父神造出來的虛擬世界了嗎？」

  黍水委屈地摸著額頭道：「但是在父神那邊看來，不是才過了四年嗎？現在也才剛到2030年？父神他感覺不到這種時間差距吧。阿音，我真的好羨慕墨下，當初父神怎麼不是把我給……」

  終音怒視著黍水，大有「你給我把不要臉的話說出來試試看我怎麼整你」的意思。

  可是還沒等黍水接腔，一個聲音就在旁邊響起，來人淡淡地問：

  「把你給怎樣？」

  黍水與終音嚇得連忙轉身下拜：「見過父神。」

  黃思用義體過來的，他不過是看了小可給他的報告，發現猿人基因的研究已經接近尾聲，很多優勢基因也已經植入了猿人族群的基因中，並取得了不錯的效果，於是過來實驗室看看情況順便驗收的。

  沒想到一來就看到兩個女人工智慧在八卦他。

  黃思面無表情道：「把你怎樣，說清楚。」

  黍水趕緊辯解：「是這樣的父神，孩兒只是覺得，我還蠻喜歡做墨下要做的那些事的，父神當初要是選的是我……」

  終音悄悄橫了黍水一眼，然後又趕緊低頭，裝作沒幹過。

  黃思都是看在眼裡，一時之間有些好笑。這些人工智慧還真是有夠人性化的。

  但他還是說道：「不行，墨下已經適應了那邊的工作，而且你這裡的工作更重要。」

  黍水嘟囔道：「我知道啊，就是隨便聊聊嘛……」

  黃思問了下她們這邊實驗室的情況，檢查了數千份實驗標本，然後精神力掃描之下，發現了不少問題，於是吩咐了她們很多。

  其實，黃思並不像她們說的那樣毫無感情，雖然在他那邊算來時間只是四年，但是四年時間對他來說也是一段漫長的時光，而且他還會時時通過網絡過來看顧他們。

  對於這些人工智慧，他還是很關照的。

  只是，經歷過許多之後，特別是重生過兩次，又在心智層面拔升到某種高度後，黃思習慣了淡然處之，感情不會太外露罷了。

  辦完這些，黃思也就走了。實驗報告什麼的他自然會自己去數據空間拿。反正到時候都要統一上交的。

  黃思走後，黍水開始埋怨起終音來：「都是你打岔，害我錯過了父神難得用實體出來看我們的時刻！哇我可太慘了，父神平均一百年才在凡間出現一次，能被我們碰到的機會更少，你居然！嚇得我錯過了跟父神親近的機會！」

  終音鄙視道：「親近？你敢嗎？每次父神一來，你不是都嚇得跟兔子似的。要不是天天在背後八卦父神，你至於這麼心虛嗎？」

  黍水立刻伸手掐終音的脖子：「你還不也是天天陪我一起八卦！你有臉說我！」

  兩名損友打打鬧鬧起來。

  現在已經是2030年1月。

  黃思是地球歷1994年生的，現如今也快到36歲了。但是由於回檔過兩次，他現在的實際身心年齡實際上是應該從2022年12月開始算的。

  黃思的身體與人工智慧不一樣，也會衰老與死亡，但這對他來說並沒有意義。

  且不說在綠色世界那邊他可以輕輕鬆鬆閱覽千年變化，在黑暗空間這邊，他也可以隨時回檔，讓自己回到最好的狀態。

  而造物力與精神力與靈魂直接相關，肉體與記憶的重置並不會影響到他的天賦能力。而知識與技術上的不足，就讓小可幫忙即可。

  黃思現在儘量地把很多任務從自己這裡分割出去，就是為了以防有一天他壽命將盡，又得重置自己的時候，出現研發斷裂的情況。

  現在，大局由小可掌握，生物部關鍵技術與實驗由8名人工智慧掌握，猿人的引導與教育由離火東耀西苑他們三人掌握，而黃思自己的生活起居和很多別的雜事由墨下負責處理。

  可以說，黃思現在負擔輕了很多，只需要強化自身、參與科研，以及提供全部的後勤物資即可。

  到了2030年，黃思的靈魂強度已經徹底無視了風暴的侵襲，他現在可以輕鬆將精神力場籠罩周圍半徑10.9公里的範圍。而在這個範圍內，黃思的精神力場開始具備「厚度」與「韌性」，風暴不再能夠切開他的精神障壁。

  相反，黃思可以通過精神力場，將風暴限制在一條較為狹窄的通路內，順著通道吹向綠色世界那邊。這樣一來，很多設備與小機器人就可以安全地駐紮在黑暗中間中了。

  要不是黑暗空間具有吸收光線與聲音的等等特質且無法解決，黃思都想在外面搭個陽台了。

  黃思處理完實驗室那邊的事情，就來到了培養部。

  培養部是新增的部門，主要是培養基地中的一萬多名猿人。

  如今，在一千多年的時光中，通過各種手段改進遺傳基因，外加內內外外的各種輔助，讓猿人族群終於學會了用語言進行交流。

  出於黃思的考慮，沒讓它們自行發展語言，而是在三位人工智慧的教導下統一使用地球普通話。

  語言是真正高等智慧的象徵之一，至此，可以說，黃思的人類進化實驗，基本算是成功。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讓它們出去，真正影響整個星球的猿人族群。

  黃思略為感應了下，便知道了三名負責教導的人工智慧所在之處，他過去看了下三人各自教導的猿人們，滿意地點點頭。

  這些猿人們已經會使用簡單的語言，有邏輯思維能力，能夠製造工具了。

  它們對三位人工智慧老師極為恭敬。

  現如今，猿人們的食物經常要靠它們自己獲取，基地不再配給所有的食物，而是讓它們去基地靠外圍的種植地里自行採集挖掘。

  周圍還有一些猿人在製作其他的工具，像是石鋤，用來翻地，石斧，用來砍樹。

  這些，都是祖宗大神教給它們的。

  祖宗大神有三位，要不是有祖宗大神罩著它們，它們早就要餓死一大片了。

  而且祖宗大神還會保佑那些弱小或者年幼的猿人們。

  它們遇到了危難的時候，就會向祖宗大神拼命磕頭懇求，以期望大神能夠救救它們。

  祖宗大神也很忙，因為猿人太多了，不一定能幫到所有猿人。

  但這使得猿人們對祖宗大神更為渴求，只要是祖宗大神經過的地方，常常可以看見猿人們跪伏了一大片。

  不過，祖宗大神獲得這樣的尊崇也是應當的，因為這麼多代過來，兩千兩百年，祖宗大神不會衰老也不會死亡，教導著猿人們的一代又一代。關於祖宗大神的記憶，早已刻入地界培養部的猿人們的集體記憶之中，形成為原始的神靈崇拜。

  猿人們，或許已經正在變為人類。

  「下一步，讓它們出去吧，釋放優秀的樣本出去，投放到外面的數千個猿人族群中。」黃思吩咐道，「讓它們成為猿人的啟蒙者，人類的先祖。」

  三名人工智慧躬身應是。

  ……

  2030年5月。

  黑暗空間，黃思宅邸內。

  黃思看著小可傳來的報告，不住皺眉。

  現如今，由於不斷地讓基因強大的優勢動物融入原種群，使得綠色世界的生物種群強度一直在不斷提升。

  但是，投放智慧猿人去猿人族群，以便帶領猿人族群進步的努力卻失敗了，為什麼會失敗？

  黃思靜靜地看著報告。

  其實原因很簡單，動物的交配都是很隨便的，即便是現在變得更為聰明和強大，也依循本能行事。所以，強大的個體很容易融入族群，並成為領袖。

  而猿人則不同。

  黃思在兩千多年來一直在均勻投放動物與少量的植物強化個體，所以這些種群的強化穩步上升。而猿人，則是在擁有高等智能，學會了語言之後，才被投放出去。

  黃思原本認為，即便是沒有強化過的普通猿人，也如同地球上的類人猿那樣具備一定的低等智能，而且是群居的，擁有社群合作能力。只要派個智慧猿人過去，一定可以帶領全族大放異彩。

  可是沒想到，他真的是太天真了。

  猿人族的低等智能，以及社群特性，也使得它們具有排他性。

  並且，智慧可以進化，也可以退化。黃思曾經時不時放一兩隻擁有語言能力的智慧猿人去普通的猿人種族中去，但它們混的並不好。

  真理確實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中，但是那掌握了真理的少數人卻總會遭到愚昧大眾的迫害。

  猿人族群也是如此。

  被投放的智慧猿人很快便遭到了集體圍攻。

  而一個剛剛擁有一點點語言能力的猿人，突然被放逐到一個不會說話，蠻不講理，敵視它，排擠它的猿人族群之中，那點智慧的火花，不被迅速湮滅才怪了。

  要麼智慧猿人失去了使用語言的環節繼而失去語言能力被同化，要麼作為異類被長期排擠最後落得悲慘下場。

  黃思看了也是嘆氣，這簡直就是人類歷史上無數反智事件的重演。

  事實證明，如果沒能全方位地提升整個猿人種族的綜合素質，靠基地派出去個別智慧猿人試圖改變整個種族，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黃思只能決定，不再採用動物那樣的單一投放模式，而是等時機差不多成熟的時候，就讓所有的猿人集體遷移出去，作為新的種族而獨立。

  然而，這個想法卻也有重重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