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2章 刺客(二十三)
2023-11-26 17:17:23 作者: 緋紅之月
慰問團在營地里待了四天,團長利用這段時間充分了解聯軍的動向。慰問團離開的時候,團長確定東西羅馬聯軍在戰爭中竭盡全力。回去給楊從容節度使的報告書內容都想好了,如果擔心東羅馬帝國那邊有變卦的可能,就關注東羅馬帝國朝廷的動向。只要東羅馬朝廷沒有向聯軍中的東羅馬兵團發布新的命令,這場剿滅塞爾維亞蠻族的戰爭就會繼續全力打下去。
返回雅典的時間定好,就是今天下午。大家沒有了沉重的勞軍物資,卻要攜帶不幸去世的三名教導團團員的骨灰。想到這裡,團長忍不住嘆氣。大宋的傳統是火葬,死後骨灰與遺物還能送回家鄉安葬。即便不能送回故鄉,骨灰盒也會在大宋公墓的靈塔中接受香火祭拜。死在異鄉就沒這樣的機會,很有可能只是將遺物帶回大宋交給遺族。這不是因為官府殘酷,大宋幾十年來的航海出過不少運骨灰的船遭到風浪沉船,或者在風浪顛簸或者遇到一些不可知情況導致骨灰盒落地,骨灰散落的局面。最後才出現了儘量不要運輸骨灰的規定。
掀開住處門帘,團長滿腦子還是回去的安排。等門帘掀起,團長的念頭瞬間就飛到了九霄雲外。門外有柵欄,柵欄外擠滿了軍人。團長只覺得觸電般的感覺從尾巴根直衝頭髮梢。這些人要幹什麼?炸營麼!
見到團長出來,軍人們中有人喊起來,是希臘語。希臘語出奇的難學,大宋歐羅巴行省的宋人本是不得不學習外語這門工具,學習拉丁語還有漢語拼音做基礎,學習希臘語實在是超出大家的意願之外。至少團長自己不懂。
放下門帘退回住處,團長叫過旁邊的團員就是訓斥道:「你們怎麼不來告訴我外面出事了!」
團員一臉尷尬的對團長解釋道,這幫人的目的是要見見慰問團裡面的歌妓舞妓小姐姐。
「咱們演了三天了!」團長覺得外頭這幫人要求太過份。教坊調教出來的歌妓不是娼婦,這些妹紙們向社會提供的是才藝。這幫聯軍難道是把妹紙們當營妓麼?
正說話間,大宋教導隊的司馬榮帶著三名聯軍軍官走了進來,上來就對團長賠著笑說道:「讓大家受怕了,這幾位都是剛從戰場上回來的兄弟。他們沒趕上看慰問演出,這次特意請求慰問團能多留一兩日。」
團長心中都是無奈,卻也不知道怎麼拒絕。這次慰問本身倒是成功。雅典產的櫻桃燒酒品質比東羅馬的好很多,幾千斤肉乾分下去人人也能吃幾塊。慰問團就是幫助在戰火中繃緊神經的軍人能夠放鬆下來,他們翻山越嶺帶來的不僅是美酒與肉乾,還有文藝表演。這也是大宋軍隊中常見的勞軍模式。
趙官家建立新軍,要求新軍的道德水準高於社會普通道德水平。所以軍中若是有人敢強暴婦女,統統死刑。軍隊平日裡不和社會接觸,在保衛國家,救災時候要立於第一線。在如此局面下,軍隊中的文藝表演從不匱乏,軍人自己也會組織自己的表演。軍人們的反應很熱烈,卻不失態。
聯軍就不同,這幫傢伙們平日裡就沒見過高水平的文藝表現,對慰問團的表演表現出的不是熱烈,而是狂熱。東羅馬還算文明,他們的反應不至於獸性大發。卻也不會放過任何觸碰到妹紙們的機會,表演團裡面的妹紙們平均都丟失了三雙鞋,裙子下擺被撕破了好多次。
打掃表演現場的時候,這些丟失的物件連根毛都找不到。司馬榮說的沒錯,聽說有表演,不少軍隊甚至急行軍從前線趕回來。這讓聯軍司令尤里烏斯將軍在病床上把慰問團團長叫去談話。
尤里烏斯將軍被當做嚮導的塞爾維亞人刺傷,索性他穿著大宋的鋼甲與絲綢披風,刺客淬毒的匕首沒能刺穿鋼甲,卻劃傷了將軍的手臂。將軍見到團長,不是談論他的傷勢,也不是談聯軍剿滅敵人的決心。面對從所未見的勞軍方式,尤里烏斯將軍希望團長趕緊離開。他擔心若是再勞軍演出,怕會出事。
「將軍要我們趕緊離開。」團長對司馬榮低聲說道。
「你們要是不加演,只怕是走不了。」司馬榮也低聲答道:「這幫軍人表示,若是你們怕缺錢,他們願意給。」
「開什麼玩笑!」團長本能的反駁道。勞軍演出從來都是免費,敢收錢那是要出大事。
「我知道。所以我說,你們再加演一場。同時趕緊收拾東西,演完,下台,立刻走。不然你們走不了。」司馬榮神色無奈的給了建議。
「尤利西斯將軍那邊怎麼交代?」團長也很無奈。
「你們平安走了,將軍就放心了。你以為這幫將領們鬧到將軍那邊,將軍還真能擋得住麼?」
無奈的交談得出無奈的結果,慰問團最後決定按照司馬榮的想法做。團長緊張的準備著離開的安排,好在騾子都空出來。大家不愁沒有牲口。
演出從中午開始,進行了超過三個小時。台下一片沸騰軍人們的歡呼喝彩聲仿佛海潮般在大營上空迴響。出乎團長意料之外,謝場之後,大家表示要告別軍營。以後還回來,那些軍人卻沒有執拗的反對。他們只是到了台上,將男男女女所有勞軍的人員都抬起來,其他人簇擁在周圍,將眾人送到軍營之外。
中間有人接力,那些穿著美麗衣服的小姐姐們仿佛是浮在人類海洋上的鮮花,被人流推向營門。到了營門,已經有騎兵等候,慰問團的騾子隊在騎兵們的保護下離開大營。門口都是揮手道別的人群。
團長本來被嚇得三魂出竅,看到這一幕卻也鼻子一酸,眼淚都出來了。這就是文明,不管大家又從小姐姐們上上順掉了些紀念品,卻還保守著起碼的底線。能守住底線,而沒有被欲望吞噬,就留下合作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