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告別

  聽到周銘的決定，張偉的神情突然放鬆下來，像是接受了一切。

  「關於克隆咒術師的問題，剛才已經說了，至於天宮遺蹟，因為情報太少，我也沒什麼能幫你們的，只能儘量幫你們聯絡能和你們一起進入天宮的人，但不要太樂觀，願意進天宮的人應該不會有。

  曾經進入天宮的人里，號稱最強的人占比很高，但他們沒有一個人回來，連傳回一句話都沒有，伱們既然要去，那我就當你們再也不回來了，把該做的事都做好吧。

  老周倒是沒什麼必須要做的事，但思言你得去和烏鴉說一下，他一直都在等你，他對狐仙的信仰很虔誠的，但精神過於不穩定。」

  「烏鴉？烏鴉老師嗎？為什麼烏鴉老師在等我？」王思言蹙眉。

  「不，不是烏鴉老師。」張偉，「是上次葉流雲派出暗殺你們的小隊裡的人，沒他你可回不來，你這都忘了？」

  「哦！我記得我記得，抱歉抱歉，在阿斯加德待太久了，好多事不提醒，還真記不起來。」

  「行吧，那就一起回去吧，今天照舊在老周家吃飯，你們倆的事，我會瞞著乾爹乾媽，但我也只能做到能瞞多久瞞多久了。」張偉語氣平靜地說道。

  周銘面無表情地站起來，走到門邊。

  王思言低著頭，一臉不爽地跟在周銘身後，盯著對方的後腳跟。

  當周銘走到門口時，王思言像是再也無法忍受一些東西，她忽然咬緊牙關，從身後按住周銘肩膀，將他整個人扭轉過來，然後右手一拳揮出，狠狠砸在周銘臉上。

  她這一拳的力道之大，打得周銘像飛旋的沙包似的，在空中轉了幾圈才落在地上。

  周銘的臉頰立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青紫起來，他睜大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王思言，然而王思言卻沒說任何話，眼神兇狠地跨坐在周銘身上，又是一拳狠狠砸在周銘另一側臉上。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總指揮和肖雅三人都站了起來，肖雅等人正打算上前阻止，卻被張偉抬手攔下，張偉一臉平靜地看著王思言狠狠毆打周銘，完全沒有出聲制止的意思。

  王思言一句話都沒說，拎著周銘的衣領，一拳又一拳砸著他的臉。

  在經受住最初的兩拳後，周銘伸手擋住了第三拳，他仿佛很疑惑，但當他看到王思言的臉時，臉上的那些困惑表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反而將用來格擋對方的手放下了，就這麼直視對方，任由王思言隨意毆打自己。

  王思言變得更加惱火。

  他明明什麼都知道，卻還是這副樣子，這混蛋是覺得吃定她了嗎！還是覺得自己離不開他！

  明明已經做到了很多事，但非要拼了命做到底嗎？適可而止不好嗎？

  和她，和爸媽，和張偉的日常的生活難道不比天宮重要！

  為什麼不愛惜一些自己的生命？為什麼不珍惜一些和她的生活？拯救世界的又不是非你不可！

  「混蛋！……混蛋！我忍你很久了啊！陪你到現在還不滿足嗎！」王思言咆哮著揮拳。

  她根本不是為了糾正世界而行動，她一直都是為了周銘在行動……但他怎麼能這麼對她。

  他有義務——有義務像她看重他一樣，看重自己！

  總指揮看著這極端暴力的一幕，居然莫名有些舒爽，他扭頭詢問張偉：「他們平常也這樣嗎？」

  張偉露出冷笑：「平常不這樣，但今天這狀況，我大概猜到了，呵，他應得的。

  我的人生因為平星月，變成了一條前進方向一目了然的道路，而思言是因為這小子，也有了一個沒選擇的人生，這種事……換做誰都會生氣。」

  說完，張偉扭頭看向震驚的肖雅等人，嘴角上揚，幸災樂禍地一笑：「老子早就想干他了，要不是打不過這傢伙，我肯定更早動手。」

  地板上，周銘的滿臉青紫，用含糊不清的聲音道歉：「對不起。」

  王思言氣喘吁吁地放開周銘，滿臉怒氣地盯著他，質問道：「如果你去天宮的話，我就立刻自殺，你還會去嗎？」

  周銘：「那我就不去。」

  王思言眉頭皺得更緊了，但她似乎並不打算再繼續毆打周銘，高懸的拳頭輕輕放了下來，替對方擦了擦鼻血。

  「所以你會自殺嗎？」周銘將鼻血凍住。

  「……不會，誰會因為這種事自殺啊。」王思言理了理散亂的頭髮，疲憊地靠牆坐下。

  周銘撐著地板，艱難起身：「所以我能去天宮嗎？」

  「嗯，能去。」王思言悶悶道，「但你臉上的傷先別用咒力治好，在走回家之前，就讓它腫著吧。」

  ……

  之後的一段日子，是難得的平靜日子，周銘和王思言跟放了假一樣，天天待在家裡，就像放暑假又做完了作業的小學生那樣。

  倒是張偉變得忙碌起來，一直為天宮之行的事張羅，但最後的結果很令人失望，能跟著周銘和王思言一起去的人寥寥無幾，甚至經過咒力測定，王思言也不一定能進入天宮。

  連王思言自己都忘了，她在阿斯加德變強，並不是因為咒力提升，而是戰鬥技術磨練到了極致。

  至於願意跟他們一起去的人，譬如朱纓，管理著三羊村的於正，都因為咒力等級不達標，而無法前往。

  於正正在做的事，讓周銘很欣慰，三羊村在他的打理下，變成了一個生活水平很好的小城市。

  但朱纓的精神狀態則十分令人擔憂，自從上次從百慕達三角回來後，她的咒力等級提升很快，但出現了十分明顯的雙重人格的症狀，本人已經在處刑人名單上了。

  張偉本想對此做些什麼，但全都被朱纓阻止了，她指名的處刑人是銀，過去與她一同從百慕達三角生還的同伴，按照她自己說的話就是：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結局和歸宿，作為主角，有權力選擇自己的落幕方式。

  現在朱纓執行任務，全程由銀陪同，周銘本想去探望一下對方，結果人沒見到，罵人的話卻被銀帶到了——「白痴就應該以白痴的方式前進，哪怕再笨的人，只要不停下腳步，也會變得很瀟灑——因為在別人眼裡，這樣的白痴顯得高深莫測。」

  最後，能與周銘一同去天宮的人選，只有王思言一人，並且王思言能不能進去還是兩說。

  張偉判定王思言應該是能進去的，因為根據最新科技的精細測量，王思言的咒力等級在以十分微妙的速度恆定增加，起初專家組覺得這是十分危險的咒力侵蝕，但後續證明了王思言的精神十分穩定。

  奇怪的是她似乎還在變得更加「漂亮」，雖然數據上，她的容貌一如既往，但參與測試的男性們的反應，能證明她的魅力仍以不可思議的方式，在持續增強。

  具體表現為男人們在內心產生極其齷齪的想法，但在行為上卻表現得幾近舔狗，哪怕那些男人在人際圈的風評是「真漢子」、「直男」、「從不討好女人」。

  至於這背後的真相，只有周銘、張偉，還有周銘父母等少數幾人知曉。

  王思言的咒力緩慢增加，並非因為咒力侵蝕，而是她本身就是作為狐仙和人類男性的後裔誕生的，體質算是半怪異，她這是在以怪異的方式成長。

  在張偉負責找人的這段日子裡，很多熟人來拜訪了周銘，其中就有剛剛與他們一起結束蓬萊之行的瑪麗，瑪麗是來告別的，最後的要求是請求周銘與她共度一夜春宵，結果自然是被拒絕了。

  當然，大家都知道這只是瑪麗的玩笑，誰都知道她喜歡周銘，但也都知道她沒那麼喜歡周銘。

  更較真的是洛雪，洛雪在革新會總部被摧毀後，在瑪麗那處暫留，她心中一直有和周銘生個孩子的想法，但此事自然也無法成行。

  這兩個小小的插曲，沒有改變正常的生活，但王思言似是受此影響，開始更加瘋狂地在床上壓榨同為受害者的周銘，並且將此種無節制地榨取行為，歸咎於所謂的狐仙習性。

  總之，在青州的這段日子，就是這麼十分平淡地過去，周東來的精神也略有好轉，作為兒女的周銘和王思言都倍感欣慰。

  最近，一直有種與大家臨終告別的感覺，就像所有人都默認他們會死。

  周銘也總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成了死人。

  但此時此刻，誰也不知道，這兩個被朋友與家人灌注了愛與希望，被有關部門給予了寄託的人，在從天宮生還的那一刻，將徹底顛覆整個世界。

  把所有的一切都拉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