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667 真正圖謀（上）

  巴羅有些讚嘆道：「真不愧是東方第一大城市啊，充滿了自身的文化特色，又有現代工業文明的氣息。」

  馬戛爾尼卻說道：「早在很多年前，遠東第一大城市就已經是上海而不是京師了。誠然在我們眼底的這座城市似乎繁華、神秘而又偉大，但卻充滿了不和諧。就像是這裡的古建築和人群一樣，他們沉浸在愚昧和腐敗的****時代，落後而野蠻，但是如我們所見，這裡的很多東西比倫敦更好。我思考多時，探究原因，想來這城市或者這國家的本質，就是那樣野蠻保守和落後的，但是唐人來了，把他們的文明成果強加給了這個國家，所以才造成了這種新舊交融的情況。」

  巴羅琢磨著馬戛爾尼的話，覺得很有道理，他問道：「既然唐人也是中國人，為什麼不消滅了清朝，自己來統治這個龐大而古老的國家呢？」

  馬戛爾尼點頭，說道：「沒錯，這是歐洲非常多東方學者最好奇和難解的事情。韃靼人征服了中國人，建立了一個王朝，雖然他們跟漢族人形成了妥協，最終也漢化了，可是這一百多年來，中國人從來沒有停止過反抗，而韃靼人也將鎮壓漢族人的起義作為優先的事務。想必以漢族人為主的大唐，更能夠受到這裡的人們的接受。可是，十三年前，唐人的軍隊踏破了這座古都，掠走了他們的皇帝和數十萬韃靼人，流放到了太平洋的某個島嶼上，甚至擊敗了這個國家中大部分的反抗者，可是他們卻沒有宣布領有這片土地，而是扶植了一個新的皇帝。」

  巴羅摸著自己的腦門，嘆道：「這簡直是聞所未聞的事情，他們只是要求清國割讓了三小塊土地，然後通商什麼的。難不成，唐人覺得自己無法征服韃靼人的王朝嗎？」

  馬戛爾尼搖頭，道：「征服韃靼人，並不困難，唐人基本做到了，這些一項自詡仁德和禮儀的傢伙們，在舉起屠刀的時候，比誰都兇狠，讓我們歐洲人都害怕。但如果說征服中國，唐人可能自己也沒有信心。」

  巴羅驚訝：「這是什麼邏輯，能夠征服韃靼王朝，卻不能征服中國？」

  馬戛爾尼道：「我研究中國政治以及唐人已經近十年的時間了，在馬德拉斯的時候，我搜集一切可以搜集到的資料，最終我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韃靼王朝和大唐，都是中國，但也都不是中國。這個國家有成文記載的歷史可以追溯到近五千年以前，有著強大的歷史傳統和豐碩的文明成果，但也同樣是一種負擔，阻礙著他們前進。然而，也許是上帝過於垂青這些不信仰他的東方人，一群似乎離經叛道的人出現了，他們離開了難以容下自己的故鄉，漂洋過海，在殖民地開創出了新的國家。雖然他們人數不多，但是從一片荒蕪的新家園上去建造一個純真的新國家，要比革新一個龐大而守舊的國家，容易得多。唐國和清國代表的是完全兩種不同的文化精神，雖然他們本源是一個民族，但是由於很多因素，已經要分裂成兩個民族了。但是，我認為這種分裂很可能不會出現。」

  巴羅聽著馬戛爾尼的高談闊論，十分入迷，追問道：「為什麼呢？」

  馬戛爾尼道：「你剛才難以理解，十三年前的那場戰爭，唐人為什麼只奪取了幾小塊土地，要走了通商等一點似乎並不多的權利。如果是我們英國人，這似乎是很容易理解的，我們不列顛只有幾百萬人口，不列顛島和愛爾蘭不及這個國家的一個省，我們無法統治和征服這片土地。但唐人就是中國人，似乎有著天然的便利。可是，從某種角度來說，大唐更像是英國，而不像是清國。征服清國，他們同樣無法實現。但是，唐人要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權益，那就是移民。」

  巴羅驚異：「移民？」

  馬戛爾尼道：「你知道現在大唐有多少人口嗎？」

  巴羅道：「這種事情我怎麼會了解，說起來，大唐擁有那麼多的海外領，一些大型海外領擁有數百萬上千萬人，幾乎與我們不列顛等大。」

  馬戛爾尼直接回答：「我看過唐人的報紙，至於海外領的非漢族人口我就不說了，就說在大唐本土的漢族人口，確切數字沒有，但大致應該有1500萬，甚至更多。」

  巴羅驚訝：「居然比不列顛本土人還多？」

  馬戛爾尼嚴肅地點頭，「我想說的是，在十三年前，這個國家撐破天只有幾十萬人口，但是僅僅十三年的功夫，他本土就擁有了一千五百萬的人口，國力更是爆炸式的增長了。原因在哪裡？還不是十三年前那場戰爭，他們擁有了從清國強行掠奪人口的機會。」

  接下來馬戛爾尼繼續道：「我不相信富有侵略性的唐人會沒有想過統治中國，但是他們辦不到，因為中國真的太大了，人口也太多了，更關鍵的是，這個國家不是他們想要的國家。你可能覺得這是一個很可笑的理由，但是我越研究越覺得是這樣子的。這些天你也見到了，唐人在清國活動的非常多，他們對清人的很多作為都是鄙視的，因為唐人是文明人。大唐那位總統，據說是非常有才華的一個人，十三年前的戰爭正是出自他的策劃。他在一點一點地繼續著大唐的實力，並且一點點地蠶食清國。也許不是現在，但是在不遠的將來，這個像是破房子一樣的國家，只要被踹一腳就會通盤倒塌。唐人不會想讓這間房子倒塌，特別不願意是我們歐洲人踹倒它，他們希望自己拆掉，然後建立一個新的又大又好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