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036 不信

  墨西哥城的總督府，白南一身中山裝，會見了巴卡萊利。

  「你好，白南先生，很高興見到你。不得不說，您這身衣服雖然簡單，但是看上去極為體面，也展露了您與西方文明極為不同的文化。不過，我曾經見過中國人的服飾和髮型，顯然您與我印象中的東方人，截然不同。」巴卡萊利的第一個發問就是懷疑了白南的出身。

  白南只是輕輕一笑，自如地回答道：「現在的中國，正在被一群韃靼人統治，他們已經破壞了我們的文明，比如強迫人們都留其金錢鼠尾的髮辮。為了革故鼎新，也為了追求我們自己的夢想，我們唐人來到了新世界，開闢了自己的土地，從很多方面都與過去有了變化。當然，誰又不是這樣呢？那您難道能說羅馬帝國時期的伊比利亞人跟現在的西班牙人，穿著和打扮是一致的嗎？」

  巴卡萊利也只是微笑，他帶著一點倨傲，面對著白南，說道：「西班牙人向來熱情好客，但是那也只是對我們的朋友。白先生所代表的唐國，無端占據了我們的布道所，並且建立了殖民地，現在居然還想趕走我們已經建立了的布道所和堡壘，這是說不過去的。要知道，西班牙珍視自己的每一寸土地，和上帝賦予給我們的權力。」

  白南面色不變，他明白，談判的雙方都認為自己掌握著優勢，穿越眾認為自己有著超越時代的科技和強大軍力，而西班牙人則認為自己是老牌殖民帝國，武力強盛，所以很難進行什麼退讓。

  「總督閣下，請問您是否已經接見過了原聖地亞哥號船長佩雷茲中校？」

  巴卡萊利點頭道：「這是自然的，佩雷茲中校遭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對此我也要代表西班牙向你們表示抗議。」

  白南一笑，道：「佩雷茲無端攻擊我國漁船，所受到的下場，是咎由自取。不過，我的重點是，在佩雷茲向您敘述過我們的力量後，您還認為我們會害怕新西班牙的軍力嗎？」

  巴卡萊利道：「我不知道你們給佩雷茲灌了什麼迷魂湯，或者這個丟失靈魂的傢伙受了你們的收買，想要欺騙我們，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白南明白了，佩雷茲一定很努力地在向巴卡萊利證明大唐軍力的強盛，可是因為大唐軍隊的水平已經過於超出了這個時代正常人的了解，或者本身佩雷茲的誇張程度就很大，巴卡萊利反而是不能相信了。白南對此也是有些無奈，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好吧，您有權力選擇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洛杉磯的大門也向西班牙的訪客敞開，我們歡迎貴方派出觀察團來驗證佩雷茲的話到底是真是假，當然我們也歡迎你們的軍艦來加州外海跟我們進行一場『友誼比賽』。不過，大唐共和國對於蒙特雷和聖迭戈的最後通牒仍舊有效，在貴方接到通知之日算起的六十天後，我軍將對這兩處設施進行強制拆除和驅離，勿謂言之不預也。」

  巴卡萊利也表現出了強硬：「西班牙人不接受這種要挾，我們會堅持我們所宣示的東西。另外，因為貴方扣押了我聖地亞哥號的船員以及方濟會的教士，新西班牙殖民地政府將派遣人員對他們的情況進行核實，我要求貴方立即釋放我們的在押人員，以避免西班牙王國採取更加激烈的反應。」

  這意思就是巴卡萊利還會派遣西班牙人到洛杉磯去，要求釋放人犯這是一方面，恐怕這些人也會承擔打探情報的任務，巴卡萊利也想知道，到底這些唐國人，是否有佩雷茲說的那麼強大。他不至於完全武斷地認為，對方是在欺詐，還是留了一點迴旋的餘地。

  白南深知，即便西班牙人不承認大唐，但是也絕不至於貿然向大唐出兵的。那裡不存在西班牙的利益，深知沒有必要的補給，西班牙不可能因為加利福尼亞派出一支艦隊和上千士兵作戰的。所以，這其實就是一種僵持的狀況，對大唐不會造成實質的損失，最多大唐的商船無法停靠墨西哥港口而已。

  如果之後巴卡萊利確定大唐的實力真的十分強大，西班牙也難以從那裡奪回加利福尼亞，很可能就會選擇妥協。

  「那麼，白先生，你作為外交官的職責已經完成了，請離開吧。」巴卡萊利在說完之後徑直下了逐客令，體現出了十足的不歡迎。

  白南心想，自己作為外交人員是有豁免權的，西班牙就算霸道也不至於對對方的外交官動手。而幸好，之前在阿爾普爾科的四艘商船已經在一艘護衛艦的護送下返航了，俞大猷號護衛艦仍舊在阿爾普爾科外海等待接應白南。

  白南並未想到，西班牙人派出的這個所謂的「談判慰問團」的規模並不小，原本去過洛杉磯的「識途老馬」佩雷茲，也會參加這個團隊，另外，至少十名殖民地官員和軍官也將加入。這次，西班牙仍舊會派出一艘護衛艦，法沃瑞塔號，這艘小型護衛艦將跟在俞大猷號的後面一同前往洛杉磯。

  可是西班牙人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俞大猷號是蒸汽動力的護衛艦，航速要超過法沃瑞塔號一截，而且西班牙人還傲嬌地沒有跟唐人打招呼，甚至還擺出了一副自行其是的樣子，白南自然就沒有任何義務去顧及西班牙人的任性。

  當西班牙護衛艦法沃瑞塔號看著眼前的俞大猷號噴出一道黑煙，然後飛速地向北行駛去之後，只能大眼瞪小眼了。

  佩雷茲無奈地對法沃瑞塔號的艦長赫塞塔說道：「我已經跟你們說了，指望我們的戰艦跟得上唐國海軍的護衛艦是不可能的，他們擁有最新的科技，能夠至少把戰艦推進到14節以上，這還只是航行，你能想像如果我們的艦船跟他們的軍艦作戰會是什麼樣嗎？他們可以憑藉更快的速度始終跟我們保持距離，並且用射程更遠的大炮，將我們打成一片廢渣。」

  顯然法沃瑞塔號的艦長赫塞塔有些打腫了臉充胖子，他帶著輕蔑地道：「佩雷茲，你丟掉了一艘戰艦，就不要為自己的無能找藉口了。」

  佩雷茲冷笑：「你怎麼認為都可以，可是你自己長了眼睛，那艘號稱護衛艦但實際卻比80炮戰列艦還大的帆船，這一會兒已經消失在我們的視野中了。整個墨西哥都沒有幾艘像樣的戰列艦，而唐國卻有大量的這種戰艦。難道我們能從本土調戰列艦來殖民地嗎？那樣的話，我們怎麼對付英國人、荷蘭人？」

  赫塞塔有點被佩雷茲辯駁得無言以對，但是赫塞塔卻絲毫不願意示弱，「那裡跟墨西哥一樣只是一個殖民地，能強到什麼地步，你就不要為自己的失敗找藉口了！」

  佩雷茲也知道赫塞塔是打定主意不相信自己了，他索性也不再解釋，直接道：「等到了洛杉磯你自己看就好了！」

  在俞大猷號上，白南也沒有心情去看一眼後面的西班牙護衛艦，他扶著船舷護欄，看著無盡的波濤，若有所思。

  「首長，咱們會跟西班牙人打仗嗎？」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在白南身邊響起。

  白南轉頭一看，發現居然是一個十五六歲少年，卻是穿了一件海魂衫和深藍色的作訓褲。

  「你是穿上的水兵？」

  少年挺起胸膛，高聲道：「二等兵，林煥生向您報到。」

  白南好奇地問道：「你這個年紀是怎麼當上兵的。」

  少年自豪地道：「首長，我家是馬尾船政的，我從小就在海上操舟，一直立志當海軍。可是我從懂事開始，海軍一直沒什麼事，要麼被日本人打，要麼被珙軍打，沒什麼出息。穿越過來之後，海軍招懂帆船，又會操炮的，我都會，就破格把我錄進來了。」

  白南這才明了，明代眾的水手懂帆船卻不太會操作火炮，民國眾里則沒幾個懂得航海的，可能上了船就要吐死，而顯然叫現代眾的水兵直接來風帆戰艦上也不太可能，這才有了林煥生這種少年兵出場的機會。

  「你其實應該好好讀書的，不過貌似現在洛杉磯也沒有什麼學校。」

  林煥生道：「首長，我識字的，還讀過馬漢的《海權論》！」

  「喲，不錯。」白南笑著稱讚了他一聲。

  「首長，你還沒答我，咱們會不會跟西班牙打仗呢。」

  白南道：「怎麼，你害怕？」

  「不怕，做夢都想打一場海戰。不過我覺得，咱們的海軍就這麼兩艘護衛艦，而且水兵們還沒有適應動力改造和新的火炮，需要比較多的磨合，立即投入戰鬥，可能會出現一定損失。不過，咱們有首長的白鯊號，西班牙人討不到好處。」

  白南不由高看這林煥生一眼，這少年有著一種海軍人不服輸的大膽和冒險精神，思路很清晰，眼光也不錯，白南記下了他的名字，認為這是一個可以培養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