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3章 辜負

  看著宋亞男眉宇間的戾氣和眼中的殺意，我忽然感覺有點可笑。

  約莫，這就是活見久了吧？

  我都是一個將死之人了，真不知道她對我哪裡來的那麼大的忌憚？！

  若說心痛，大概也有，只不過這個成分終究是少了一些，經歷過大喜大悲以後，對於這些我都可以坦然接受了，只是這流了血以後還要流淚的滋味兒不大好受罷了，其實，我心中更多的還是覺的有些滑稽。

  或者說，宋亞男還不知道我現在的情況？

  我也沒有說，只是對她現在心裡的想法很好奇，權當是死前再去體驗一件趣事了，於是饒有性質的瞧著她就問：「那你倒是詳細說說一定要殺我的理由，總得讓我死個明白吧？」

  「這個世界不需要修煉者，至少，目前來說，不需要！」

  宋亞男的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很認真的說道：「關於那些惡魔的檔案，其實我在很早之前就已經接觸過了，甚至，在你還不知道有這麼一些東西之前，我就已經接觸過了！它們，只會在我們這個世界的文明進程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才會出現，然後直接暴力摧毀文明進程，讓地球進入一次次文明大倒退的死循環當中！很顯然，我們現在這個文明紀元的文明程度還沒有達到那個讓它們介入的級別，但是，修煉者卻可以！因為，修煉者根本就是前幾個文明紀元的產物，修煉者的力量體系已經非常成熟了，那時高文明時期才出現的力量，修煉者繼承著前幾個文明紀元力量，卻生活在這個文明紀元里，這就是這個文明紀元的泡沫，明白嗎？他們就是泡沫，會讓惡魔誤以為這個文明紀元已經到了可以收割的時候了！這些對於我們這個世界來說實在是太不安全了，當一個強悍的修煉者自身的力量外泄的時候，立即就會被那些惡魔檢測到，然後，惡魔就會降臨地球！這一次啟連山的大戰就充分說明了一點，掌握著前幾個文明紀元力量的修煉者可以和惡魔對抗，但是我們卻不能，此次如果不是你滅掉了所有惡魔的話，恐怕這個文明紀元就要提早夭折了！我知道，這場戰爭不可避免，但是，總得等我們這個文明紀元成長起來以後才能去打這場戰爭吧？我們這個紀元的科技文明的路並沒有走錯，這是健康的文明，至少，不會像修煉者世界一樣，強大的力量歸於一人所有，這個人一個不樂意，就可以讓世界赤地千里，只是，現在的科技文明才剛剛起步而已，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只要給我們時間，我們未必不能和那些惡魔對抗！前提是……我們要有時間！所以，修煉者必須消失，不能在這個過程中再一次招惹來惡魔！」

  宋亞男的情緒很激動，說的自己連連喘氣，到最後，補充道：「這些惡魔出征以後，和總部就失聯了，畢竟他們距離這裡十分遙遠，這一次的惡魔全部被消滅了，也就是說，只要不招惹，它們不會再出現，除非，某一天科技文明強大到了讓它們能夠檢測到的地步！」

  我聳了聳肩膀，好吧，不得不承認，宋亞男說的是對的，修煉者對於這個世界來說，其實並不安全，然後我就說道：「我不懂，這些和你要殺我有什麼關係？你應該去幹掉那些修煉者啊！」

  「你，就是禍根！」

  宋亞男斬釘截鐵的說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最後那一刻做了什麼，我潛心研究過修煉者的力量，我知道，那些戰死的人，還會回來，對嗎？而你，是他們的領袖！只要你在，這些人最終還會被擰成一根繩子，用不了多久，你麾下的勢力將會比現在更加的龐大，而且，那個青衣也沒死，只要你們兩個人當中還有一個人活著，雙方勢力的鬥爭就不會停下，我不敢保證，下一次你們爆發衝突的時候，還能不能像這一次一樣收拾的乾乾淨淨！所以，只要你死了，就太平了！」

  「所以，你不敢找青衣的麻煩，就來找我的麻煩？因為我比較好欺負，滅掉我我也說不出什麼話？」

  我終於有點怒氣了，道：「最後一刻，是誰在與惡魔抗爭？是青衣嗎？不，是我，是我葛天中不顧一切的滅掉了那些惡魔，而現在，事情結束，你又來找我算帳來了？」

  「對不起……」

  一直振振有詞的宋亞男終於垂下了頭，過了半響，才道：「委屈你了。」

  「你就是個笑話……」

  我搖了搖頭，有些憐憫的看著宋亞男，道：「其實，你沒必要這麼做，實話告訴你，我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或許，用不了今夜，我最後的生命精華就會枯萎，屆時我也就逝去了，不勞煩您動手了！」

  宋亞男一愣，然後說道：「我覺得，還是我下手比較穩妥一些，你最後一刻展現出來的力量……很恐怖，我不認為你會就這麼消亡，所以，我親自動手，風險會小一些。不管怎樣，這件事情委屈你了，你死之後，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不會對不起你，但這也是我對這片土地的忠誠，為了這片土地，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做任何事情？

  我不禁仰頭大笑了起來，沒想到這個女人到了現在竟然這麼犟，我也是心中有些悲憤，一邊大笑一邊說道：「虎落平陽被犬欺，龍游淺水遭蝦戲！宋亞男啊宋亞男，若我不是落到如此地步，你可敢如此與我說話，可敢和我大談你所謂的忠誠？若不是我用最後的力量殺死惡魔，你現在已經被惡魔分屍，而你……竟連讓我自己平靜逝去的時間都不給我，非得親手屠戮我，當真是白眼狼啊，這世人……負我！！」

  說到最後，我近乎怒吼。

  噗！

  下一刻，一柄斷刀刺入了我的胸膛，直接切入心臟，我生命精華和肉身受損，甚至擋不住這普普通通的一刀！

  動手的是宋亞男，她用百辟刀刺入了我的胸膛。

  「對不起！」

  宋亞男和我說了三個字，然後我的意識就陷入了昏暗，在我氣若遊絲之際，我聽到旁邊響起一聲槍響，緊接著重物倒地的聲音傳來，應當是宋亞男給了我所謂的「交代」吧？

  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思考那些了，只是心想這一次，我算是徹底走向終點了吧？雖然，在人生的最後關頭所發生的一切有些可悲可嘆，但，終於還是結束了，一道無形的力量拉拽著我的靈魂要將之抽離出去，我的意識也在一點點的潰散……

  「我們終於相見了！」

  哪知，就在此時，一道滄桑的聲音忽然在我意識深處響起，那聲音恍如跨越了時間的輪迴，有種難言的神韻。

  瞬間，我潰散的意識竟然又一次凝聚了起來，讓我重新有了思考能力，只是四周仍舊一片黑暗，而後，我不禁大吼：「你是誰？」

  「我就是你，我也不是你。」

  那道聲音在我的意識空間迴蕩著：「我們是一樣的，可我們又是不一樣的，因為曾經出現過許許多多如你一樣的人，承載著我的意識，我始終與他們相伴，就像我一直與你相伴一樣，只不過，之前那些人，我不想與他們相見，可是你……原本我還有些猶豫，但是最後這一刻，我忽然決定出來與你相見了！因為，你真的和我太像了，之前沒看出來，我只看到了你的仇恨和你的自私，對你也頗為失望，只是為小籬他們覺得可惜，總是覺得他們託付錯了人，可是知道你最後的時光，我才知道，原來是我錯看了你，你心中有大愛，犧牲自己，成全他人，所謂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若不到那等關頭，又如何能看出你的靈魂是黑是白？最重要的，我們同樣都曾經用儘自己的力量去保護一些人，可最後，我們又同樣被那些人所拋棄、背叛……我們，真的太像了……」

  等這聲音落下，我哪裡還能不知道是誰在和我說話？一個名字，幾乎是脫口而出：「聖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