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8章 生死無怨

  這場戰爭到了而今，似乎發生了一次天翻地覆的扭轉。

  之前，這裡是我和青衣進行最後逐鹿的戰場，而現在，這裡成為了惡魔的樂園！

  這些綠皮膚的怪物也不知道從何方而來，但是，當它們降臨到戰場上以後，局面就徹底改變了，那些惡魔就像是瘋狗一樣，根本不管是我這邊的人，還是青衣那邊的人，都是他們進攻的目標，或者，對它們來說，也沒有這樣的區別，只要是人類，就是它們的目標……

  一時，哀鴻遍野！

  事到如今，許多事情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無論是張道陵，還是聖王，都是被這些惡魔滅掉的，曾經毀滅掉的四個文明紀元，也都是這些惡魔的傑作……

  難怪，當我探索那一片片的失落遺蹟的時候，曾經無數次的發現了那些惡魔的蹤跡。

  只是，它們為什麼要滅亡這些文明，它們又是用怎樣的手段監視著這個世界，讓那些天尊級以上的高手不得不封印自身躲避它們的觀察，而這一切的戰爭，到底又是為什麼爆發的，這些……還在等待著我追尋。

  可，這一切，又與我何干呢？

  我空洞的眼睛在整個戰場的上游離著，勇士在流血，所有人都在被破著發出最後的怒吼，對著一切，我充耳不聞，我也看到那些東方的天尊在被屠戮，他們紛紛隕落，我也看到大長老他們血戰長空，可對此，漠不關心，我只知道，走到今日，一切的痛苦，都來自於一個人。

  那個人，就是青衣，他已經打開了自己的封印，大概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在進行最後的掙扎，那是已經隱隱超越大帝的巔峰力量，很真實，每一掌都能扭曲空間，每一腳都能崩碎長空，就算是三個惡魔大帝都不是他的對手，一時間唯恐拿捏不住青衣，到最後便是送了命恐怕也是稀鬆平常的事情。

  我的目光凝聚在了青衣身上，這一刻，我雙目之中爆出了璀璨的光芒，也唯有青衣才能讓我燃燒起如此鬥志了！

  我已燃燒自己的所有生命精華，身軀在一點點枯萎，或許用不了多久，我也會如三清一樣凋零。

  只是，我若死了，他青衣豈不是得大笑三聲，從此萬古寂寞，他一人稱尊？

  不，這可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我這人自私慣了，人性也卑劣，不想我自己痛苦，而他青衣卻蹦躂的那麼歡樂，那麼，臨死之前，我或許也得給他找找麻煩？

  最終，我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什麼惡魔，什麼人類的大敵，請原諒我目光短淺，現在我就知道，青衣才是我最想殺的那一個人，他不死，我無法安眠。

  於是，我艱難的挪動自己的身軀，輕輕抱起了小墩兒，掐了掐他柔嫩的臉蛋，輕笑道：「孩子，對不起啊，爸爸怕是沒辦法陪你走到最後了。」

  墩兒眨巴著眼睛看著我，似乎有些不理解我在說的話。

  我更是心生憐愛，揉了揉他的小腦袋，問道：「能找到媽媽在哪裡嗎？」

  墩兒揚著小腦袋，似乎在思考，過了片刻，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好，墩兒真是聰明呢。」

  我唇角露出一絲和煦欣慰的笑容，亦是鬆了一口氣，道：「那，一會兒當爸爸閉上眼睛的時候，你就偷偷離開這裡，去找媽媽，好嗎？」

  說著，我抬手指向了正在戰場上抱團來回衝殺的海瑟薇他們：「你一會兒去找那幾個叔叔阿姨，他們會拼死護送著你離開這裡的，然後，你就去找媽媽，記住了，從此待在媽媽身邊，在你沒有長大之前，永遠不許離開媽媽，或者，等媽媽醒來，好不好？」

  墩兒沒說話，就是用胖乎乎的小手攥住了我的食指，憋著小嘴巴，就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樣，可憐兮兮的看著我。

  我悵然一嘆，看著青衣，輕輕說道：「爸爸這一輩子啊，活的窩囊，老婆老婆保不住，兄弟兄弟保不住，到頭來，倒是都是他們在給爸爸犧牲，十億年前的一株蓮，亦能為爸爸九死而不悔！爸爸何德何能啊，竟然能讓他們如此待我，這對他們很不公平，對爸爸也不公平！孩子，你要記住，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日後行走江湖，千萬莫要接受別人對你的饋贈，有時候，不斷的接受別人對你的付出也很累，出來混，總歸是要還的。你從娘胎里生下來的時候，正是爸爸這一輩子流亡天下過得最悽慘的時候，這些年……跟著我更是沒個安寧日子，爸爸也沒有對你盡應盡的責任和義務，可是現在爸爸再也教不了你了啊，只能在這個時候，給你上最後的一堂課……」

  我垂頭苦笑，至此之時，我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然後，我輕輕扒拉了一下墩兒的小牛子，小傢伙頓時有些窘迫的夾緊了自己的腿，不好意思的看著我，小臉都紅了，而我更是不自禁的大笑了起來，道：「是個男孩子啊，不過，爸爸也和你一樣，只不過，爸爸是個男人了，男人的一輩子，總歸應該由男人來引導，今後的日子，唯恐爸爸不能陪在你身邊了，今日，便在這最後的時刻，教你最後一堂課，也是唯一的一堂課，爸爸教你的是……怎樣去做一個男人。或許，爸爸這個男人不怎麼樣，做的很失敗，但匹夫之怒，蒼天猶敬畏三尺，這個，作為一個男人就不能丟！」

  說完，我放下墩兒，拄著斷刀，掙扎著從地上站起，而後默默對四方之神說道：「你們已經知道我心中最後的意志，還請你們幫我實現。」

  太籬他們此時亦是心有戚戚焉，哪會拒絕？

  剎那，我這邊龍吟虎嘯，龜唳鳳鳴！

  四個龐大的身影緩緩升空，四方之神，在現在這個特殊的時間節點，在現在這個混亂的戰場上，就在此刻來了一個大融合！

  我能看見墨桀、洛凰、太籬、玄珩他們四個以本體的形象在天空中來回飛舞，速度越來越快，最後幾乎連成一線，形成了一個四四方方的閉合線路，澎湃的白色霧氣從它們的活動軌跡中散發出來，四方之神高度融合，他們的本命力量交織在了一起！

  轟隆隆！

  一陣巨大的轟鳴聲從四方之神所在的地方傳來，隱隱約約之間，一道巨大的門戶在天空之中出現了，古樸莊重，能鎮壓諸天！

  那是神秘之門！

  而今，我終於在黔驢技窮之下不得不祭出此招，用最後的手段，完成我這個男人的承諾！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成功，但此刻，我會捨棄一切來做這件事情。

  「木蘭，小敬，夢琪，三清……」

  我閉著眼睛，口中一個一個的默念著那些曾經給我留下過深刻記憶的名字。

  怎敢忘，木蘭那一直鼓勵我的雙眼？

  怎敢忘，小敬為我犧牲時說的那與我未來重逢的美好願景？

  怎敢忘，小夢琪張開雙臂擁抱我手中長刀的剎那？

  又怎敢忘，那一枚……蓮子……

  我雙目赤紅，猛然間舉起手中的斷刀，怒吼道：「今天，我葛天中用這條命給你們一個交代！」

  說完，我燃燒乾淨自己所有的生命精華，我能看到自己的皮膚在枯萎，也能感覺到，我的身子在佝僂，轉眼工夫，我從一個壯年男子變成了一個老人，我的所有生命精華形成了一條線，與那神秘之門連接在了一起，然後，我控制著神秘之門就朝著青衣砸了去……

  誰知，就在這時候，我身邊的墩兒竟然忽然飛了起來，站在半空中，歪著腦袋看著神秘之門，忽然說道：「爸爸，我想去那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