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夢裡夢外1

  裴聲道，「因為實在思念。」

  叶音笑。

  「林序兒和靜嬪想要陷害我，反而自食惡果，是——你做的嗎？」

  「臣想要討個賞可否？」

  「你說。」

  「便是此間事了，你我大婚可好？」

  叶音道，「好。」

  她從人膝上爬了上去，捧著人的臉細細親吻，「不負——」

  「相思意。」

  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

  當叶音知道林序兒想要見她最後一面的時候，她尚有些不可思議。

  「最後一面她不去見皇上來見我做甚？」

  不過叶音終歸還是去了，聽聞此事被勒令不許再傳，等叶音去到了百鶯宮見著林序兒最後一面的時候，竟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對方粉黛未施，珠釵未戴，只不過穿著一身白裙，長發披散，足上穿著粉嫩搞的繡花鞋，一時竟讓人想起未曾入宮的妙齡少女。

  她恍惚間，身後的殿門卻忽然闔上，叶音頓時一驚，腳步往後挪。

  林序兒輕笑，「皇后娘娘何須怕我？我如今已然是戴罪之身，罪無可恕，是沒有什麼本事再翻起浪來的。」

  叶音冷靜道，「那你為何要見我？」

  「敘敘舊。」

  「本宮同你，可沒什麼舊事好敘。」叶音淡淡道。

  她才轉身，就聽到林序兒道了一句話，腳步頓時停住。

  ——

  「皇后娘娘為何不說話了？」

  林序兒身姿裊娜，步步扶風地繞到她跟前來，只是眼底的笑意卻深深淺淺，並不真切。好像下一瞬就會突然變出一把刀來插進叶音的胸口。

  林序兒沒有動，但她的話確實是一把上好的刀，直直往她心窩裡插。

  「娘娘遲疑了，便應當是心裡有答案。」

  她笑，嫵媚俏麗，姿態從容，「我原先覺得，我是能登上娘娘這寶座的，現在來看，到底是棋差一著，那回假山之後，我猜到那人約莫是娘娘，想著先下手為強，現在想想，卻是錯誤的開始。」

  「不，或者說一開始我對付娘娘便是錯誤的開始。」

  「娘娘可知道為什麼我會同外臣勾結嗎？」

  叶音遲疑片刻，「因為——皇帝不能滿足你？」

  林序兒訝然，沒有想到對方會如此說話，倒是和印象里的人所去甚遠，最後一絲悵惘好似也煙消雲散，「若是之前，娘娘定然會罵我欺君罔上，不知廉恥。」

  「娘娘，」林序兒認認真真看她，「我當時穿了肖似娘娘的衣服，因而被皇上寵幸。」

  叶音訝然。

  「我以為只要能達成目的，過程手段通通不重要，我也終究能代替娘娘的一切，但我後來發現——」

  「皇上即使是在為我責罰你之後，還是會忍不住偷偷派人去探查你的消息。」

  那時她便明白自己輸了，又鬼迷心竅犯了錯，但回過神來卻無比後悔，皇帝再如何，她日後的待遇也是沒話說，頂多就是比不上皇后葉氏罷了。

  卻沒有想到這一後悔，便是步步錯的繼續。

  直到林序兒說完，叶音走出去，都覺得恍恍惚惚的。

  她腳步不穩，那人的話卻一字一句迴蕩在耳邊。

  「娘娘也懷疑不對了不是嗎？」

  「娘娘要知道，這場陷害娘娘的局，我和靜嬪可都不是什麼得利者。」

  「娘娘可知——我身邊最為寵信的婢女莫名死了？」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卻傳來驚慌失措的腳步聲，伴隨著呼喊哭泣，「嫻妃娘娘自戕了！」

  叶音扶住柱子，手卻不穩到發抖。

  她想，自己應該要高興才是。

  兩害已去其一，她也算替原主報了一半的仇，接下來只要，只要將皇帝給拉下來——

  她喃喃自語，「已經九十多了，馬上這個世界就要結束了，我要堅持——」

  她眼前一黑。

  整個人暈了過去。

  然後再次做了一個夢。

  在這個夢裡，她以為第一個瞬間是會看到謝良遠，甚至在想如何該和對方說話，讓自己出去。

  然後她發現——

  自己來到了一個全是白幡到處掛著白色燈籠的府邸。

  那牌匾上的字模糊不清，叶音就算極力睜大眼，也看不清上面到底寫的是誰的府邸。

  只心裡隱隱約約覺著，似乎似曾相識，這地方好像自己以前來過。

  她踏進去，鋪天蓋地鑽進耳朵里，都是哭聲，攪得人心神不寧，心慌意亂的，她想到底是誰家的白事居然哭得這樣慘烈？

  居然還勞得自己也來？

  她低頭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白衣，心裡嘀咕道該不會是自己的吧？

  她定定神，走進大堂，看見了一口棺材正擺在正中央。

  大約是停靈，而靈前是擺著一個燒紙錢的銅盆，下人正頭戴白布身披白衣哭哭啼啼往裡扔。

  叶音被吵得頭疼心煩，正巧這棺材未封，她便索性繞到那另一頭，摩拳擦掌決定看看到底死的是不是自己。

  然後她看到——

  裡面靜靜躺著的人的面容。

  ——

  是謝良遠。

  叶音倒退數步。

  只覺得天旋地轉，一切比上回的夢還要不真實。

  謝良遠怎麼可能死了，哪怕是在上個夢境最後，她終於想起了自己丟失的那部分記憶，也不過是自己自戕，但是絕對沒有謝良遠身故一事。

  他們經歷了奇谷逃亡，又幾經生死，最後大戰獲勝。

  是的，叶音最開始，她以為自己救的那個村女莫顏在大戰背叛酒中下毒，使得自己死在了大戰里。

  實際上那場仗她贏了，贏得光彩奪目、風采無雙。

  而之後，則是因為皇帝疑心，要釋她兵權，將她下嫁，她並不甘願，這才自盡於戰後。

  或許是為了保全那份生的意志，她這才一直誤以為是自己被害，才遇見了系統，來到了這小世界進行任務。

  而不是自己會再次進入這見鬼的幻境，再一次十分離譜地夢見謝良遠身死。

  怎麼，上一回是看到對方城牆吊死，這一回直接棺材現身了？

  那下一回不會直接到陰曹地府，再入輪迴吧？

  叶音這樣想著，心裡分明萬分抗拒，腳步卻是一步都無法往後再退，也根本不能從這荒誕奇怪的夢境裡逃出去。

  那一張張下人的面容都模糊不清，只有她眼前，青年安靜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