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過往與原主

  系統在虛空里沉默了好久，最後才道，「沒有。」

  「沒騙我？」

  「沒有。」

  它的聲音擲地有聲，聽不出任何的一絲心虛和波瀾起伏，更加沒有什麼用力過猛的掩飾痕跡。

  但叶音卻更加不放心了。

  她在現代世界也算是走了好幾個劇本，知道有些遊戲因為高度開放和攻略手段不同，有很多種結局，在玩家一開始玩的時候，其實並不知道自己會打出什麼樣的結局。

  因為每一個選擇，都會通向一個未知的結局。

  叶音這一刻，甚至希望系統在騙她了。

  但它說。

  不是。

  真是令人傷心的結果。

  叶音回想了一下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做出的事，一時也有些冷汗涔涔的，不知反而是恐懼的最大根源。

  她現在一點也不氣憤，也並不感覺到難過了。她想，有劇本總比沒劇本好。

  她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會是個什麼結局。

  系統「大發慈悲」地告訴她，「馬上結束了。」

  什麼？

  叶音愣了一愣，「是說這個世界？」她試探道。

  「不。」

  系統理所當然。

  「你馬上所有進度就要滿了。」

  「這是你最後的考驗。」

  「可是——」

  誰特麼會把考驗放在一個休閒世界啊？你莫不是在坑我？！

  ——

  裴聲向來說話算話，說是要給她自己的筆跡，當真第二天就派人送來，有一說一，或者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她一打開，便覺得這字飄逸靈動，好像即將突破桎梏的蛟龍，終將要從淺水一躍到天際。

  最後升化。

  叶音想了想，叫住就要走的侍從，將一個香囊給他，低聲道，「回禮，你告訴你家大人——」

  「只願君心似我心？」

  裴聲摩挲著香囊微微一笑，「她果真如此說？」

  「是。」

  裴聲面容俊朗一半卻隱沒在夜色里，莫測不明，他低笑道，「小騙子。」

  什麼你心我心，若非當時他提前守著，又引得百鶯宮的人在合適時機看到了她，那現在和少女糾纏的，是不是他還不一定。

  他仰頭，將香囊收進懷裡，看著那一輪皎潔的月色，微微一笑。

  「走，進宮。」

  「啊？」

  又去啊——

  侍從瞬間就苦了臉，主子去談情說愛，他就在外面望風。

  沒有比這更容易做又更憋屈的差事了。

  他想。

  ——

  叶音猜到他會過來，已然準備了膳食還有今夜的曲目——

  皮影戲。

  她拉著人在一邊坐下，自己興匆匆地跑到另一邊，對他道，「讓你高興高興。」

  少女的嗓音像是含春帶柳，細細柔柔里又有一絲堅韌，他看著看著思緒就忍不住飄遠，直到那皮影停下，自己臉頰被毫不客氣地捏了捏。

  少女沒好氣問他，「難道我的表演就這麼沒有吸引力？」可惡！她好不容易跟著好幾個大師學的本領！

  自認都可以出師了！

  這傢伙居然看不上！還走神！叶音氣鼓鼓地就要走，腰肢被一攬，瞬間倒到人的懷裡，淡淡的雪松香撲面而來。

  裴聲俯身望著她，低笑道，「真是嬌氣。」

  叶音一噎，火熱的吻卻落了下來。

  聲音含糊地落在她的耳邊。

  「只要是你，怎麼樣都喜歡。」

  叶音反客為主。

  瞬間親了上去。

  「我也喜歡。」

  兩人廝磨了一會兒，裴聲忽而道，「嫻妃最近可有為難你？」

  叶音搖搖頭，同樣奇怪道，「倒是很安分，有點奇怪。」

  裴聲蹙眉，沉吟，「按理說她結盟不成，不是對那位新嬪動手便是要對你下手，如今如此風平浪靜，你實在要小心。」

  叶音豈能不知，十分感動地又吻了他一下側臉。

  「好。」

  「我定然小心，不會讓她有機可乘。」

  裴聲靜靜道，「若實在為難，我便替你剷除。」

  叶音心一顫，對上對方沉靜的目光，知道他是說到做到的人，當即握住他的手，堅定地搖搖頭，「你有自己要做的事，不必將心力費在這種事上。」

  「好。」

  叶音忽而在對方的腰間看到一塊玉佩，有些眼熟，心頓時咯噔了一下。

  握著細細端詳越看越心驚。

  她的心跳驟然加快，對著對方佯裝鎮定地問，「這是你何時得的？」

  她想或許是巧合，畢竟自己之前可沒有看到這個玩意，而裴聲也向來有收集的習慣，他對不涉及大事的倒也是樂得不拒，因此什麼珍稀古玩出現在他那兒，叶音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問過對方，裴聲很平靜地說，皇帝不喜歡一個沒有弱點的人。

  叶音先是一愣，後便感覺到無限的寒意。

  此便是，伴君如伴虎了。

  她當時還問，在先帝在的時候，他也是如此嗎？

  裴聲怔了一下，後笑道，話語裡似有無限懷念，「當時我尚年少，先皇又實屬通情達理、廣納良言之人，因而倒也沒有如此小心翼翼。」

  叶音忍不住唏噓。

  龍生九子，偏偏令這個既不出眾也不賢良的人登位——

  等等，好像還有自己（原主）的功勞。

  叶音頓感心虛。

  不過人總有不拎清的時候——

  是吧？

  ——

  裴聲對上對方隱含緊張的眼神。

  淡淡道，「一直都有。」

  叶音頓時咯噔一聲。

  心亂如麻，她的臉被抬了起來，對方好似不經意道，「我記得你曾經丟過一塊很像的？」

  那哪裡是很像，那就是一模一樣！

  這也就是原主一直痴心皇帝、最後鬱鬱而終的源頭。

  那時年少，護城河外，華燈初上，人潮湧動，歡聲笑語不斷，而因為人潮而被衝散的小姐，滿目惶然地回頭望，卻無法從攢動的人群里看到自己的婢女，只能聽到對方焦急的呼聲被越傳越遠。

  她想要穿過去，卻被不知誰一推——

  落入了水裡。

  一隅的浪花，並不會掀起整條河流的波瀾，她的呼聲在人群的歡聲里逐漸減弱。

  撲騰的力度越來越小。

  直到她沒有力氣沉了下去。

  那個時候她想，或許自己的一生就要止步於此了，不甘心——

  不甘心她還沒有盡孝身前，也不甘心自己還未曾遍看世間美景。

  而後她在閉眼前——

  看到一道身影像游魚一般，毫不猶豫地朝她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