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數落

  今年的春節和往年一樣，處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人們樂呵呵地享受著一年難得的團聚時光，小朋友就更開心了，嬉鬧著屬於他們的快樂。

  幸福往往源自於無知。到今天林玥才深深地覺得這句話是真理。她知道，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這一切的盛景繁華都會變成一場灰色的泡沫。無論她怎麼努力地去融入喜慶的氛圍中，心裡卻怎樣也高興不起來，勉強的笑容像哭一樣難看。連視頻通話中的媽媽都擔憂地問：「玥玥，你是不是生病了？看上去臉色這麼不好？」

  她沒有生病，喝了靈泉之後，以往一些女人的毛病都奇蹟般地全沒了。她也生了病，生了一場明知災難將至卻閉囗不言的心病。

  反觀曹安，他就與平時並沒有不同。也許男人的心思本就內斂，也許他生性豁達，知道擔心也沒有什麼鬼用。乾脆好吃好喝，好好跟朋友聚會，盡情享受安寧、和平的每分每秒！

  這讓林玥非常不爽，抓住他的衣領：「每天出去浪，感覺爽嗎？現在藥店都上班了，你什麼時侯去刷卡？」

  「親愛的老婆大人，你的睿智呢？你的冷靜呢？一個正常人，會一口氣買幾萬塊錢的藥品嗎？你放心吧，我已經和開藥店的朋友說好了，請他幫我訂一批藥品。單子我都請他寫好了，全都是家庭常用藥和消炎藥。」

  「老公，我是不是太急躁了？」林玥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髮，難得地羞紅了臉。

  「你就是想太多了！事情如果不發生，什麼都好。如果事情一定要發生，我們想也沒有辦法。我這一段時間一直在琢磨錢的事情，房子是不可能賣的，實在是過不了媽媽外婆的那一關。算了，你不要多想了，過兩天，你就先帶著孩子回去。錢，我來想辦法！」

  「曹安，你可不要去幹壞事啊！」

  「你這小腦瓜子裡，到底一天到晚胡思亂想些什麼？我是那樣的人嗎？你回去之後注意收貨，我會把剩下的東西全部寄過去。只是柴油沒辦法寄，有些難辦！」

  曹安見老婆憂心忡忡的目光，不由得揉了揉她的頭髮以示安慰，其實他的心裡也很忐忑，但是男人嘛，總得在女人面前堅強一些！

  「好，聽你的。我回去也要把老房子好好打理加固一下，不然，到時沒法住人！」

  思來想去，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就不在這裡浪費時間。林家溝還有一大幫子事等著她去干。

  「什麼？馬上要開學了，你要帶著孩子回娘家去。」劉萍不敢置信地瞪著這個性情大變的兒媳婦。真的想把她的腦袋切開看看，是不是裡面裝滿了水泥。

  「她瘋了，你也跟著發瘋嗎？有什麼事情比孩子的學業更重要？你們現在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長輩放在眼裡面？氣死我對你們有什麼好處嗎？」

  曹安看著眼前氣極敗壞的老媽，頭也是真心地疼。怎麼和她解釋，好像怎麼解釋都不通，除非告訴她實情。但是，一旦告訴她那也等於告訴電視台沒有什麼區別了。因為老媽事無巨系都會告訴她的哥哥姐姐，偏生姨媽和舅媽都是出了名的大喇叭。

  「你跟媽媽解釋吧！我去樓上收拾衣服。」

  林玥無視曹安求救的目光，任他獨立面對婆婆的數落，自己拍拍屁股上樓去了。

  他們現在住的房子是當年婆婆學校自建的五層集資房。婆婆手氣差抽籤中了頂樓，於是下面四層的房主一致決定把閣樓給了她。

  小小的100平米房子裡面住了四代人，光是轉個身都難，劉萍乾脆請人把閣樓粉刷了一遍，裝上門當作雜物間，裡面裝的全都是過季的衣服被子和各種生活物品。林玥就趁著這個機會，全部打包丟到空間裡帶走，至於婆婆知道之後會不會破口大罵，她已經顧不得了。

  繼續掃蕩了自己房間和兒童房之後，明月心滿意足地拎著一個裝樣子的小行李包，正準備出門。就被殺上門來的姨媽堵在門口罵：

  「你這個敗家精，想走？不許走！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你出了這個門，就永遠別回來！」

  泥人也有三分火氣！自覺理虧的林玥本來想伏低做小，不去理會他們這些人，苟過這些日子再說。但是實在是被姨媽給氣笑了：「姨媽，你要是老糊塗了記性不好，那我可以提醒你，這個房子主人姓曹，還能不到你這個姓劉的來說話。腿長在我身上，我想去哪就去哪，用不著你管！」

  「哎呦喂！反了天了你都。有你這麼跟長輩說話的嗎？我今天就是管你了，你把我怎麼樣？」

  也不知道為什麼？外婆為人講理，婆婆也好相處！偏偏有這麼一個攪屎棍一樣的姨媽。不管是誰家的事，她都要指手劃腳。

  林玥剛嫁過來的時候，懷著大寶身子不舒服，就沒有迭當天曬的衣服。姨媽過來劈頭蓋臉就罵，然後還打電話給劉萍告狀。當時妹妹林憶也在，氣得拉著姐姐就要回家。

  之後，劉萍不在家的那幾年，姨媽就自動自發地行使了婆婆的權利。時不時到曹家來視察一番，搞得林玥對她的觀感是越來越差，不到萬不得已都不會跟她說一句話。賣房子的事是她自作主張，可是，就算是沒有任何理由，也輪不到姨媽來管這事吧。對於婆婆，林玥是理虧的，對於姨媽她卻毫不客氣地懟過去：「你以為你是宇宙警察嗎？管天管地管到別人家？無論我有什麼錯，自有我爸爸媽媽來管，用得著你來管嗎？我是吃過一頓飯還是喝過你一碗湯。起開，我今天還非走不可。」

  「哎喲！小妹啊！你就是麵皮太薄了，你看你這兒媳婦，都爬到你頭頂上面撒尿了，你都不好好管教她，你看，你看她說的是人話嗎？我好歹也是她的長輩！」姨媽一屁股往沙發上一坐，雙手拍打著大腿，聲音嚎得整棟樓都能聽見。劉萍尷尬不已，藉故去餐廳倒茶。連外婆都覺得這個女兒太丟人了，忍不住喝斥一句：

  「嚎什麼嚎？我還沒死呢！好好坐著，都五十多歲的人了，還沒一個正形樣。林玥你也過來坐下，如果我這張老臉還能說上兩句話，你今天就得告訴我，你到底是想幹什麼？你是不想和安寶過了嗎。」

  「就是，你要是不想過了，你就滾回去，但是孩子是曹家的，不許你帶走。」

  姨媽像是找到了組織，有人撐腰後更加得意得眼角斜起老高，絲毫不介意自家老娘的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