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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1章 考校(1更求月票)

2023-11-26 09:16:33 作者: 上山打老虎額
  在飛魚峰下,此時,晨光才剛剛透了出來,經過了一夜的歇息後,大地上的萬物又開始了新的一天。

  入秋後,天氣已經見涼了, 可在這大清早的,鄧健便已精神抖擻的來了這飛魚峰山下匯合陳凱之,而陳凱之也已備了幾輛車,裡頭自是搜羅的一些禮物。

  雖然陳凱之知道這些禮物,那宴先生未必會收,可初次見面, 還是要備著的, 就是樣子也該裝裝嘛。

  收不收就是宴先生的意思了。

  天心閣距離洛陽並不遠,也不過半日的功夫。

  鄧健看著幾輛大車的禮物, 不禁咂舌:「這樣捨得?」

  陳凱之朝鄧健苦笑起來。

  「哪裡是捨得捨不得,不過是禮多人不怪罷了,我查過一些消息,這位晏先生,性子最是淡泊,可雖是如此,該準備的還要準備,別人收不收是一回事,可心意還是要盡到。不能沒了禮數,這一見面應該給他一個好印象才對。」

  鄧健頷首點頭,覺得陳凱之說的有道理。

  陳凱之翻身上馬,倒是鄧健上了轎子,一路出城。

  那天心閣的位置, 是在餚山山脈。

  餚山乃是秦嶺的支脈,而在這餚山山脈之中,又有冠雲山。

  這冠雲山在這關東, 猶如一片淨土,高聳入雲。

  山脈上雲蒸霧繞,縹縹緲緲的,猶如世外桃源。

  陳凱之和鄧健到了餚山之下,卻詫異的發現這裡沒有山門。

  鄧健又不禁汗顏:「看來只能走山路上山了。」

  說著,他的目光看向陳凱之身後的那幾輛載著東西的馬車,有些無奈地搖頭道,「只是你的這些禮物,只怕就……」

  陳凱之的心態倒是比鄧健好,他沒沮喪,反而顯得精神奕奕的,一雙清澈的眼眸微微抬起,看向那雲霧中的山脈,旋即,他看向鄧健,笑著說道。

  「師兄,我們上山,其他人留在下頭便是。」

  鄧健反而有些怕,不禁擔憂的問道。

  「這裡畢竟是深山野地,會不會有虎豹?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啊。」

  陳凱之面容里依舊保持著笑意,淡淡說道:「孔曰成仁、孟曰取義,為訪高士,成仁取義亦不算什麼,師兄,莫非你讀的是假的四書五經?」

  鄧健訕訕一笑,索性也膽大起來。

  於是二人再不耽誤時間,沿著蜿蜒山路上山,還好這並不是陰雨天,走起來倒還不算太崎嶇。

  好不容易到了山腰,陳凱之還算精神,鄧健卻已是氣喘吁吁了。

  不過一旦上了山,在這海拔之下,空氣清新,山中多有別樣的精緻,卻是讓人流連忘返。

  終於,穿過了不知多少小徑,前方豁然開朗,仔細的往遠處看去,竟有幾個廬舍。

  看著那幾間簡陋的廬舍,陳凱之忍不住的想,這裡倒是真正隱居的好去處,心裡想著,已疾步往廬舍走去,突的聽到有人道:「你是何人,要尋誰?」

  陳凱之便駐足,循著聲音,只見遠處正站著一個穿著麻衣的男子。

  於是陳凱之對這男子作揖行禮道:「末學後進陳凱之,特來拜見晏先生。」

  此時,他不敢自稱自己的官職,在一群隱居的人面前,妄稱官職,反而是一件大俗的事。

  對面那人的語氣並不客氣:「先生並不認得陳凱之,也不見生客,還請回吧。」

  陳凱之自然是不肯走的,好不容易上山來了,怎麼能說走就走呢?

  那太不給力了。

  而且哥當年是跑業務的,臉皮厚。

  陳凱之笑了笑,朝那人委婉開口道:「那我來天心閣求學。」

  天心閣里,可不是一個晏先生,據說有不少隱世的讀書人。

  那人自是覺得陳凱之別有所圖,因此態度依舊冷淡,不悅的問道:「若是求學,敢問可有功名嗎?」

  「有的。」陳凱之道:「進士出身。」

  他沒有將自己的狀元身份擺出來,來了這裡,自當低調。

  一旁的鄧健也連忙道:「學生也是進士。」

  那人方才走近了,是一個看上去顯得憨厚的中年,不過對陳凱之,似乎有所戒備,一雙目光微眯著,直直地看著陳凱之,眼中顯露著打量之色。

  頓了一下子,這中年男子便道:「若想在天心閣求學,卻不容易,你若以為求學,便可見到晏先生,那就是妄想了。再說,真想進天心閣,卻需通過天心閣諸老的考校。」

  「考校什麼?」陳凱之笑著道。

  這中年男子見陳凱之一副從容淡定的樣子,口氣反而稍微緩和了幾分,神色淡淡地道:「心性!」

  「心性?」

  這算哪門子的考校,不過陳凱之自然是沒反問,而是又朝他作揖。

  「還請賜告。」

  這中年男子反而冷笑起來:「若無心之人,怎麼能進天心閣求學呢?天心閣講究的是無欲亦是講究無求,若是你懷著世俗之心,還請下山。」

  正說著,身後卻有人走來,陳凱之回頭看了一眼,只見此人鶴髮童顏,一身儒衫,手中拄著杖子行來,身後幾個童僕正挑著擔子,帶著他隨身所需之物,只聽他道:「不知晏先生何在?舊友王慶書來訪。」

  那中年便舍了陳凱之,對這個自稱是王慶書的人道:「就在天心閣,原來是王先生,王先生許多日子不曾來了。」

  這王慶書哈哈笑道:「吾非閒雲野鶴,俗物纏身,哪裡有晏先生那般清閒,他就在書齋里?那好,你不必相送了,老夫自己去便是。」

  說著,他便領著童僕,自行去了。

  陳凱之看著那人去遠,鄧健卻是低聲道:「方才這人自稱是王慶書,我聽說過,這人也是大儒,不過……據說是趙王府里的門客……」

  陳凱之心裡瞭然了,便笑了笑,不可置否的樣子,朝那中年男子道:「那人是別人的門客,心性看來也並不淡泊,何以可以去見晏先生?」

  這中年男子露出了倨傲的樣子,道:「那是晏先生的朋友,卻是不同的。總之,你若想進天心閣,就需得先考驗你的心性,你肯不肯?」

  你妹,明顯是欺負人好吧。

  陳凱之即便知道對方是故意欺負自己,卻也是無力反駁,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問道:「如何考?」

  「這是諸老的事,我不過是稟報一聲罷了。」

  陳凱之便頷首點頭:「那麼你只管去吧。」

  那中年男子便命陳凱之二人在廬舍這裡等候,自行去了。

  鄧健顯得有幾分擔憂,朝著陳凱之小心翼翼的說道。

  「那趙王的門客去尋晏先生,是不是奔著我們來的?」

  陳凱之搖搖頭道:「不必急,師兄,碰到事,要泰然處之,無妨。」

  過不多時,那穿著麻衣的中年男子回來了,朝陳凱之一禮道:「原來陳賢弟乃是衍聖公府的學候,失敬。」

  他既然知道陳凱之乃是學候,那麼就一定知道,陳凱之還有一個宗室的身份。

  不過對方沒有提,可見在這裡,宗室的身份並沒有什麼用,反而是學候令他起敬。

  陳凱之笑吟吟地道:「現在,我可以進去了嗎?」

  「可以。」中年男子做了個請的姿勢。

  隨著這中年男子又往前行,遠處,終於在無數的林莽之間,隱隱看到一個建築群。

  這建築群隱在深山,顯得格外的幽靜。

  等到了山門,一路進去,前頭顯然是一處殿宇,從前這裡理應供奉著佛像,不過現在,佛像卻已是搬了下去,取而代之的,乃是至聖先師的畫像。

  從前那位老和尚,知道他的徒子徒孫們如此『大裝修』,怕是上了西天也不安生吧。

  陳凱之這樣一想,心裡忍俊不禁。

  信步進了殿宇,只見這殿中里,倒是坐著許多人,有老有少。

  為首一個,鬚髮皆白,此時正直直地看著陳凱之,道:「我叫陳如峰,你便是陳凱之?」

  陳凱之朝他作揖道:「見過陳先生。」

  這人捋須,一雙眼眸輕輕眯著,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陳凱之:「不錯,不錯,老夫早聞你的大名,據說滿腹經綸,你的文章,我也看過,不過……你來求學?你的功利心太重了,只怕……」

  邊上許多穿著麻衣的人,也俱都打量著陳凱之,竊竊私語。

  陳凱之卻是含笑問道:「只怕什麼?」

  「我們這裡是清修之地,陳學候,想來你是明白的吧。」陳如峰道。

  功利太重的人,是無法忍受深山裡的孤寂的。

  他話里的意思很明白,若是你陳凱之忍受不了,那就請回吧。

  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

  陳凱之面對陳如峰的直言相告,並不惱怒,而是淺淺的揚了揚唇角,真摯的說道,

  「我也是清修之人。」

  這些人聽了,俱都莞爾。

  陳凱之的事跡,其實大家都是略知一二的,他現在是平步青雲,可在這天心閣的人眼裡,卻是……

  總之,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可陳凱之自稱自己也是清修之人,這就好笑了。

  明明就是求功名利祿的人,還能大言不慚的說自己是清修之人。

  這簡直可以說是厚顏無恥呀。

  然而眾人素質還是很高的,沒當面嘲諷陳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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