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錢院長的好學生

  太陽的變化，讓所有人都面色凝重。

  老林皺著眉頭說道：「至陽之物，在吸收陰氣，中和自身的陽氣嗎？」

  旁邊的老人點了點頭：「多半是如此了。」

  老林說道：「如果真的讓它吸收完畢，人間會怎麼樣？」

  老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誰也沒有結論。

  最後有人幽幽的說道：「或許……從此以後，人間又變成修煉天堂了。到那時候，修行人可以順利的達到高級。甚至有可能比陰間人還要快。」

  老林問：「那樣的話，普通人會怎麼樣？」

  老人們笑呵呵的說：「凡人麼……林老，你不是修行人嗎？那麼關心凡人幹什麼？」

  林老沉聲說：「各位，看來你們在人間遊歷了這麼久，思想依然沒有發生變化啊。」

  老人們都呵呵冷笑，誰也沒有說話。

  林老似乎有些生氣，語氣有些不快的說：「各位總是說研究所虧待了你們。將你們關在棺材當中，不許出去。你們可知道，研究所為何要這麼做？」

  「現在的世界，與你們當年生活的世界大不一樣了。修行人與普通人，同樣是人。我們的修行法門，只是一種技巧而已，並不比普通人高明多少。」

  「各位如果還用當年的觀點，將普通人視為豬狗，可以隨意殺戮，那就錯了。」

  老人們也挺不高興，他們紛紛說：「你們自甘墮落，可不要拉上我們。我們是修仙人，他們是凡人，這哪能一樣？」

  老林有點惱火的說：「各位不是已經用了十幾年的時間觀察人間了嗎？難道你們對普通人的世界沒有半點敬佩之意嗎？」

  老林不說這個還好，他一說這個，老人們臉上的鄙夷之色更明顯了。

  其中一個老人冷笑著說：「我看過那些凡人的生活之後，腦子裡面只有兩個字：滑稽。」

  這個結論顯然得到了其他人的認同。

  另一個老人說：「上次我在一戶人家，你猜我看到了什麼？一個男人因為妻子給了弟弟幾千塊生活費，就對他破口大罵，叫她什麼……扶弟魔。然後兩個人打了起來，鍋碗瓢盆，摔了個粉碎。」

  旁邊一個老人笑嘻嘻的湊熱鬧：「巧了，上次我在另一戶人家，看見一個男人聽父母的話，沒有換工作。她妻子便叫他媽寶男。兩個人也是打了起來，撓的滿臉花。」

  其他的老人紛紛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了。

  「有個男人，因為老人贍養費的事，和弟弟吵了幾個月。最後兩個人打起來了，骨肉親兄弟，鬧了個老死不相往來。」

  「有個孩子，考試不及格跳樓了。」

  「有個小胖子，打遍小學無敵手。把女老師都欺負哭了。」

  「有錢人養了好幾個女孩。那些女孩都夠當他女兒了。當然了，我不是說他養女孩不對啊。他至少給人家一個名分啊。」

  老頭們笑嘻嘻的對老林說：「這些凡人，為雞毛蒜皮的小事，乾的那些荒唐可笑的勾當。你覺得他們配和我們做同一個種族嗎？」

  老林有些不快的說：「諸位是這麼看人間的嗎？看來心中有佛，看到的就是佛。心中有魔，看到的就是魔啊。」

  「難道你們沒有看到人間有捨生取義的人，有捨己為人的人，有至死不渝的人，有奔走呼號的人嗎？」

  「這些東西，你們身上都沒有。你們生前，除了修煉就是殺人。殺陰間人，也殺修行人。有時候是為了搶奪對方的能量，有時候僅僅是因為對方說話不好聽。」

  「你們知道我在你們身上看到了什麼嗎？」

  老頭們都面色陰沉的看著老林。

  老林說：「動物。你們的社會，真的很像是動物。弱肉強食，毫無道理可言。而這種事，在現在的人間根本不會發生。」

  「現在的人間，強者不敢肆意凌虐弱者，弱者們也可以有自己的快樂。沒有誰是豬狗，每個人都可以過自己想要的一生。」

  「當然了，現在的普通人，或許還沒辦法過得這麼理想，但是這個理念是所有人都認可的。」

  「幸福村將你們關起來，讓你們的魂魄在人間遊歷。其實是讓你們明白，現在的人間，比你們那時候要好。你們過去的想法，應該改一改了。」

  其中一個老頭忽然勃然大怒：「放屁，人間好不好，關我們什麼事？我只關心自己好不好。這些凡人和我們平起平坐，那就是扯淡。」

  有另外幾個激進的老人，真是要衝過來暴揍老林了。

  不過老林從懷裡面拿出來了幾張符咒，幽幽的說：「諸位，你們留點神，你們的棺材上面，可都釘了釘子。」

  這些老人有點退縮。不過有幾個人喊了一嗓子：「跟他拼了。當初殺女媧都成功了，他一個老林算個屁。大不了豁出去這條命不要了，大夥魚死網破，一拍兩散。」

  於是，這些老人向老林衝過來了。

  老林面色濃重，捏著符咒仿佛要殺雞儆猴了。

  這時候，李聞幽幽的說：「各位，我覺得現在最重要的事，是關心一下太陽吧？」

  一句話提醒了所有人。

  那些老人互相看了看，呵呵冷笑了一聲：「算了。和這不肖子孫斗幾句嘴而已，沒必要動手。折在他手裡，那可真是陰溝裡翻船了。」

  老人們退了，老林終於有時間抬起頭來，向頭頂上看了看。

  太陽已經幾乎沒有熱度了，變得像是月亮。只是這月亮很亮罷了。

  不過，它的亮度也在黯淡下去。估計再過一會，人間就像是陰間一樣，永遠處於黃昏中了。

  忽然，外面有幸福村的修行人跑了進來。

  李聞仔細一看，發現是馬哲。

  老林看見馬哲之後，有些惱火的說：「誰讓你進來的？你只有七級，這裡太危險了。」

  馬哲緊張的說：「不好了。河城的範圍正在擴張。」

  老林一愣。

  馬哲說：「結界在擴大，我們一直在向後退。凡是被結界籠罩的東西，陰氣都被抽走了。荒山裡面的動物死的乾乾淨淨。再有三個小時，就會擴展到山下的鎮子裡面。」

  「我已經通知鎮子裡的人去疏散了。但是不知道來得及來不及。關鍵是……就算鎮子裡的人疏散了。結界的擴張什麼時候停下來？」

  老林看向那些老人。

  老人們的表情有點幸災樂禍：「不會停下來了。至陽之物要陰陽調和，變成人間最大的能量源。它得吸收多少陰氣進行調和？恐怕會把結界擴張到整個世界吧？」

  「你剛才問我們，凡人會怎麼樣，現在你知道答案了？凡人會死。」

  有個老頭很好心的說：「不過你也不用太沮喪，也不是所有人都會死。」

  「有些人比較幸運，身強體壯，在魂魄進行陰陽轉化的時候堅持下來了，那他就活過來了。當然了這樣的人萬中無一。」

  「還有就是，當結界擴張過半的時候。它已經擁有了大量的陰氣，那它陽氣就沒有那麼霸道了。」

  「凡人活下來的機率會大大提高，最後……可能十個凡人裡面能活下來一兩個吧。」

  馬哲焦急的看著老林：「咱們怎麼辦？」

  老林說：「得阻止至陽之物。」

  這話說出來之後，周圍的老頭都哈哈大笑，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老林。

  老林對馬哲說：「把我的刀取來。」

  馬哲很沒底氣的問：「能行嗎？」

  老林說：「能拖延一會也好。你立刻去聯絡古老，讓他立刻回來。」

  馬哲應了一聲。

  兩分鐘後，他拖過來一把關刀。

  老林抓住關刀的那一刻，整個人的氣勢為之一變，忽然間變得威風凜凜，從一個普通的老人，變成了蓋世英雄。

  他用睥睨眾生的眼神看了看那些老人：「你們幫不幫我？」

  那些老人都搖頭拒絕了：「第一，我們希望人間變成修煉聖地，為什麼要幫你？」

  「第二，去劈至陽之物？那和找死有什麼區別？我們活了這麼多年。不想死的那麼可笑。」

  老林點了點頭，然後放聲大笑，十分悲壯的說：「好，你們不肯赴死，那我就慷慨赴死。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為了天下蒼生，我願意捨去這一條性命。」

  老林說的慷慨激昂，李聞聽到耳朵裡面，都有些動容。

  結合之前他和老頭們的爭論，李聞忽然覺得，老林似乎還是個挺真誠的人。

  然而，老林慷慨激昂了一番之後，並沒有動彈，依然抓著關刀站在原地。

  那些老頭都面帶譏諷：「怎麼？不敢去了？改主意了？」

  老林沒有理睬這些老頭，忽然扭頭看向馬哲：「我剛才說的怎麼樣？」

  馬哲有些懵：「挺……挺好的。」

  老林說：「把你感動哭了沒？」

  馬哲：「……」

  他不知道老林葫蘆里買的什麼藥，老老實實說：「差點就哭了。」

  老林說：「你覺得普通人看到之後，會不會哭？」

  馬哲撓了撓頭：「應該會。普通人沒有見慣生死，看見林老你慷慨赴死，一定會流下眼淚來。」

  老林滿意的點了點頭，又問他：「結界還有五個小時擴散到山下的小鎮？」

  馬哲說：「按照它現在的擴展速度，是這樣。」

  老林說：「我給你半小時時間，你給我找一套直播設備來，在這裡現場直播。」

  馬哲：「……」

  老林瞪了瞪眼：「還不快去？老子就是死，也要死的更有價值，要讓天下人都認可我們研究所。」

  這次馬哲哭了，他擦了擦眼淚，掉頭就跑。

  李聞看著老林，感慨萬千：不愧是錢院長的學生啊，名師出高徒，一點沒錯。

  十五分鐘後，馬哲找來了直播設備，這是之前馬涯留下來的。

  然後，準備進行直播。

  馬哲操作的不太流利，但是磕磕絆絆的也開機了。

  他對老林說：「十秒鐘後就開始。」

  老林指了指旁邊的老人們：「把他們也拍下來，有個對比，更顯得我形象偉岸。」

  馬哲答應了。

  那些老人個個面露不屑，像是看耍猴一樣看老林：「神經病，凡人的看法，有必要關注嗎？」

  馬哲開始倒計時：「五……四……三……二……一……開始！」

  老林抓著大刀，指著天上的太陽，慷慨激昂的說道：「至陽之物，正在吞食天地間的陰氣。如果不加以制止，數日之內，世上的百姓要十去其九。我們修行人，豈能坐視？」

  他晃了晃手中的關刀：「這一次，我就要劈碎至陽之物。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但是我一定會做我分內的事。九死而不悔。」

  老林忽然扭頭問那些老頭：「你們也是修行人，願不願意隨我赴死？」

  那些老頭個個不耐煩：「有病嗎？滾。」

  李聞搖了搖頭：這些老傢伙，罵人的詞倒是學的挺快的。

  老林立刻做出一臉悲壯的樣子來，大聲說道：「好，你們不肯赴死，那我就慷慨赴死。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為了天下蒼生，我願意捨去這一條性命。」

  隨後，他提著關刀，大踏步的向那個圓球走去了。

  他每向前走一步，實力就強大一分，當他接近圓球的時候，忽然嗡的一聲，全身一震。

  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像是狂風一樣，吹得地上的骸骨翻翻滾滾，給老林騰出來了一塊空地。

  「九級了。」有老頭眼睛比較尖，立刻高呼了一聲：「他挺聰明，知道借用凡人的念力。」

  其他的老頭都笑呵呵的說：「有個屁用。臨死前一刻鐘，享受一下九級的威力？」

  其他的老頭都呵呵笑起來了。

  馬哲無師自通的把鏡頭對準了這些老人，把那些譏諷之言都拍下來了。

  老林已經走到了圓球跟前，高高的舉起了關刀。

  這一刀，或許能給至陽之物製造一點麻煩，延緩結界的擴張速度。也許一點用都沒有。也許會激怒至陽之物，讓老林瞬間死亡。

  他用精神力裹著關刀，然後用盡全力劈了下去。

  與此同時，幾十億普通百姓正在收看直播。

  他們在越來越暗淡的太陽下，虔誠的為老林祈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