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衣冠冢

  李聞好奇的問：「這個人鬼契約，是什麼意思？」

  厲鬼說：「和你們活人的合同差不多。很簡單的。」

  李聞又問：「那具體怎麼操作呢？」

  厲鬼說：「就好比古時候人結拜，歃血為盟。你滴一點血到這小碗裡邊，我也放進去一點陰氣。然後咱們各飲一口。這契約就算完成了。」

  「古人做了兄弟，那可以無比信任對方。咱們定了契約，也可以不用猜忌對方，好處真的多的很。」

  李聞哦了一聲：「那要是違反了契約，會怎麼樣呢？」

  厲鬼嚴肅的說：「如果我違反了契約，會立刻魂飛魄散。慘得很。」

  李聞說：「那如果我違反了呢？」

  厲鬼乾笑了一聲：「都一樣。」

  李聞沒說話。

  厲鬼催促他說：「時不我待啊，咱們趕快開始吧。」

  李聞把小碗端起來，然後一鬆手，小碗正好摔在一塊石頭上，變成了四瓣。

  厲鬼一下就急了：「你不同意就算了，為什麼摔我的碗？」

  李聞抓起板磚，狠狠的拍在厲鬼的腳上。厲鬼疼的呲牙咧嘴。

  李聞一邊打一邊罵：「你已經被我抓了，是俘虜，你有什麼資格和我歃血為盟？你自己心裡沒點數嗎？」

  厲鬼咬著牙說：「你不和我定人鬼契約，我就不告訴你真相。等你打死我，你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李聞呵呵笑了一聲，伸手攥住了他魂魄中的小樹枝：「反正這裡的厲鬼多的是，總有幾個膽小的。殺了你，大不了再找別人。」

  隨後，李聞開始拉扯那小樹枝。

  厲鬼的魂魄劇烈的顫抖著，恐怕再有幾秒鐘，就要魂飛魄散了。

  厲鬼怕了，大叫：「我告訴你，我全都告訴你。」

  李聞鬆開手，問他：「說吧。」

  厲鬼一臉痛苦的問：「我說了，能放我走嗎？」

  李聞伸手又要拉扯那小樹枝。厲鬼嚇得一個勁的向後躲，嘴裡面用極快的語速說：「趙夫人把屍體和魂魄分開了。這樣便於控制。」

  李聞這才稍微有點滿意了。

  他問厲鬼：「那些袍子，又是怎麼回事？」

  厲鬼說：「袍子是用來取出記憶的。趙夫人取出了所有人的記憶。這些屍體和魂魄就變得沒有意識了，便於控制。」

  「最後這些袍子，都統一堆放在一個地方了，至於具體放在哪，我也不知道。」

  李聞愣了一下：取出記憶？這麼說，這件袍子算是寶貝了。如果有一樣這種寶貝倒也罷了。這古墓裡面，有多少件袍子？寶貝還能批量生產不成？

  李聞的意識回到魂魄中，他仔細的看著面前的小喬和晴兒。

  小喬和晴兒被他看的有點害怕，小聲問：「你要幹什麼？」

  李聞說：「沒事，我檢查一下你們身上的袍子。」

  隨後，他湊到了晴兒身邊。

  晴兒小聲說：「李醫生。我們可是在古墓裡邊，你別亂來啊。」

  李聞無奈的說：「你放心吧。」

  當李聞仔細檢查袍子的時候，他發現這袍子裡面只有淡淡的一絲魂魄，這一絲魂魄是屬于晴兒的。

  而在魂魄周圍，還包裹著一團陰氣。就是這一團陰氣，模擬出來了晴兒的相貌和聲音。

  最後李聞發現，在袍子的領口地方，好想有一個金屬圈。估計就是這東西，把晴兒的記憶取出來了。

  李聞捏著金屬圈陷入了深思：這東西，有點面熟啊，好像在哪見過。

  忽然，李聞想起來了。上次在幸福村，被馬哲抓起來的時候，他曾經拿出來過一個金屬圈。

  據說這金屬圈套在人的腦袋上之後，就可以查看魂魄當中的記憶。

  李聞越想越覺得這兩種金屬圈有點相似。這會不會說，幸福村和這個古墓之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就在李聞沉思的時候，旁邊的小喬拽了他一下：「你有完沒完？鹹豬手啊。」

  李聞乾笑了一聲，把手從晴兒的領口縮回來了。

  晴兒問李聞：「發現什麼了嗎？咱們現在怎麼辦？」

  李聞說：「沒什麼，繼續走吧。能找到出口最好，找不到的話，就躲起來。」

  晴兒哦了一聲，和小喬繼續在甬道之中一扇扇的推開小門。

  忽然，晴兒指著一間小屋說：「裡面有很多衣服。」

  李聞湊過去一看，是無數的袍子掛在那裡，好像是無數具屍體密密麻麻的排列著。

  他伸出手去，抓住了其中一件袍子，頓時感覺到裡面封存著一個人的記憶。

  李聞恍然大悟，這間屋子，可能是趙夫人用來儲存記憶的。

  小喬對晴兒說：「這裡有這麼多袍子，咱們如果躲進去的話，應該挺安全的吧？」

  晴兒點頭說：「是啊。我們躲在這裡，李醫生就可以去尋找出口了。帶著我們，是不是很累贅？」

  李聞皺著眉頭說：「在這地方躲著，你們不害怕嗎？」

  小喬和晴兒拉著手說：「我們兩個作伴，有什麼可怕的？」

  晴兒也對李聞說：「是啊。李醫生你快走吧。早點找到出口，就可以把我們救出去了。」

  李聞想了想，在門上做了個記號，然後離開了。

  等李聞走遠了之後，小屋當中的晴兒和小喬，眼神都變得古怪起來了。

  晴兒試探著問：「你發現了嗎？」

  小喬也小聲問：「你也發現了？」

  她們幾乎同時低下頭去，看了看自己腳下。

  她們都沒有腳。

  晴兒說：「我們是死了，還是靈魂出竅了？」

  小喬想了想說：「我感覺應該是靈魂出竅。李聞不是說趙如意還活著嗎？她進來那麼久了都還活著，咱們應該也還活著。」

  晴兒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但願李聞早點找到我們的肉身，那樣咱們就可以還陽了。」

  這兩個人站在袍子中間，她們的目光變得越來越迷茫，越來越古怪。

  晴兒迷迷糊糊的說：「我好像聽見一個聲音，讓我把自己掛上去。」

  小喬看著周圍的袍子，像是夢囈一樣：「其實，掛上去也挺好的。」

  晴兒打了個哈欠：「是啊，掛上去也挺好的。」

  他們兩個站直了身子，把自己掛在了一條繩子上面。

  隨後，小喬和晴兒都消失了。

  …………

  李聞的魂魄用極快的速度找到了自己的肉身。厲鬼還在老老實實的向李聞交代：「那些肉身和魂魄，什麼朝代的都有，我也不知道他們被抓來多久了。」

  「總之，每天他們都輪流進入趙夫人的主墓室。先進去一波肉身，再進去一波魂魄。走馬燈一樣來來回回。」

  「至於他們進去之後幹了什麼，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屍體和魂魄再也沒有出來過。」

  厲鬼說到這裡，就小心翼翼的對李聞說：「我知道的，大概就這麼多了。能放我走嗎？」

  李聞沒有回答他，而是一伸手，把它打暈了。隨後進入了他的內心世界。

  厲鬼的內心世界很空曠。只有一條黑乎乎的甬道。

  在甬道之中，厲鬼貼著土牆站著，正驅趕著屍體和魂魄進入一間墓室。

  李聞沿著甬道向墓室走過去，卻被兩扇石門擋住了。看來厲鬼確實沒有進去過主墓室，所以他想像不出來墓室裡面有什麼。

  李聞又沿著甬道的反方向走了一段。周圍忽然有了大團的亮光。

  李聞看見厲鬼出現在地面上，正在引誘著活人進入古墓。

  厲鬼的內心世界就只有這兩個場景，其他的零零星星，有一些宋代的回憶，不過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

  看來他的記憶恐怕也被人取出來過。

  李聞粗略的看了一眼，就回到了現實世界。

  厲鬼依然躺在牆角，李聞也沒有叫醒他，而是抓住了他的身體當中的小樹枝，打算給他來個痛快的。

  厲鬼好像感覺到了疼痛，猛然驚醒，然後一臉哀求的看著李聞：「你別殺我，我有一個五歲的女兒，真的，我……」

  李聞把小樹枝拽出來了，厲鬼慘叫了一聲，魂魄徹底消失了。

  李聞把玩著拿根小樹枝：「還想騙我？你這記憶幾乎就是白板了，還女兒呢。」

  李聞研究了一下那根小樹枝，感覺它挺普通的，好像就是一根樹枝，看不出什麼奇特的地方來。

  這樹枝越是普通，越證明趙夫人的強大啊。飛花摘葉，皆可傷人，這才是最高境界。

  李聞想了想，把魂魄變成了厲鬼的模樣。然後驅趕著自己的肉身，跟上了大隊伍。

  一刻鐘後，李聞的肉身進入了主墓室。

  他的魂魄現在是厲鬼的模樣，按照規矩，應該是不允許進去的。但是李聞試探著向裡面跨了一步，什麼也沒有發生。

  於是李聞悄悄的跟了進去。

  主墓室很大，正中央擺著一口棺材。外圍有很多人俑，朝著那口棺材跪在地上。

  李聞查看了一下，這裡的人俑都是死物，沒有魂魄在裡面。

  至於那口棺材，裡面也沒有魂魄的跡象。

  趙夫人，真的在那裡邊？

  那些屍體排著隊，慢吞吞的走到了棺材跟前。他們像是被人控制住了一樣，以一種夢遊的狀態向棺材叩頭，然後割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在棺材上面。

  有的屍體死了很久了，雖然在墓道之中走了一大圈，血管依然沒有活動開。

  這時候，屍體會用尖刀剖開自己的心臟，把血滴在棺材上面。

  李聞發現大部分屍體的血都沿著棺材流了下來。但是有些屍體的血似乎很特別，被棺材吸收了。

  流過血的屍體很自覺的走到了黑暗的角落中，然後跳進了一個大坑裡面。

  李聞懷疑那大坑是用來殉葬的。

  眼看著要輪到趙如意的肉身了，李聞的魂魄三步並作兩步趕上去，拽了趙如意一把，把她從隊伍中拉了出來。

  趙如意一個勁的掙扎，仿佛那口棺材有什麼魔力，她一定要在上面留下自己的血似的。

  李聞抓著她的胳膊，把她使勁按在了地上。

  忽然，李聞發現趙如意的後脖頸上有一片綠色的東西，像是葉子。

  李聞捏著葉子拽了起來，趙如意的臉上頓時露出來痛苦之色。

  李聞發現，葉子下面有幾根血絲，連著趙如意的肉身。

  李聞捂住趙如意的嘴，然後用力一拽，把葉子整個拽了出來。

  趙如意的肉身顫抖了一下，然後趴在地上不動了。

  李聞捏著葉子反覆的看了看，越看越覺得邪門。

  這時候，李聞的肉身已經走到棺材旁邊了。輪到他滴血了。

  李聞看到石棺上面除了斑斑血跡之外，還有一些古怪的紋路。

  他向周圍看了看，這間墓室好像是死的。除了自己之外，只有一些屍體，沒有魂魄的跡象。

  李聞想了想，把石棺推開了。

  沉重的石棺發出一陣難聽的聲音，然後露出來了裡面的木棺。

  李聞用刀撬開了釘子，把木棺打開了。

  裡面沒有屍體。只有一身衣服，和一塊玉佩。

  這是一個衣冠冢？

  既然是衣冠冢，這裡的屍體還費什麼勁，在這上面滴什麼血？

  李聞有點無語。

  緊接著他忽然發現，在木棺的最底部，有一道淡淡的影子。

  李聞向周圍看了看，棺材附近空曠的很，沒有什麼東西能在棺材底部留下這樣的影子。

  他伸手摸了一下，這人形有點像是畫上去的。

  就在李聞研究棺材的時候，後面的屍體好像不耐煩了。

  他們越過李聞走過來，把血滴在了棺材裡面。

  李聞感覺這些屍體像是執行某種特性程序的低端生物，他們在機械的滴血，機械的跳進殉葬坑。

  很快李聞發現，有些屍體的血液留在了棺材裡面，而有一些，則被衣服上的玉佩吸收走了。

  隨著玉佩吸收的血液越來越多，棺材底部的影子也變得越來越清晰。

  一波屍體滴血完畢。又有大批量的魂魄進來了。

  這些魂魄的行為和屍體類似，排著隊走到棺材跟前。從自己身上凝出來一縷陰氣，放到棺材裡面。

  大部分陰氣直接散掉了，有一小部分，被玉佩吸收了。

  李聞看了很久，忽然有了一個猜測：這位趙夫人，正在想辦法復活。

  衣冠冢，既然是衣冠冢，說明她的屍體不見了。最有可能的情況是，魂飛魄散，屍骨無存。

  於是有人幫她建了這座衣冠冢。

  人生在世，不可避免的會有親人，這些親人開枝散葉，會在人世間形成一大批帶有趙夫人血緣的人。

  而趙夫人就在採集他們的血液，凝成自己的肉身。

  趙夫人當初魂飛魄散，那些魂魄可能被一些人吸收掉了。

  魂魄，說白了就是能量。人活著的時候，吸收天地間的能量，死了之後，能量消散於天地間，再被別的人吸收。

  而趙夫人，正努力的聚攏起屬於自己當初的能量來，能量濃郁到一定程度，可以化成魂魄。

  當肉身和魂魄足夠維持她的神智的時候，她就算復活了。可以自主的修復自己。

  李聞看著棺材裡的人影，忍不住感慨了一句：「魂飛魄散之後，都能想到用這種辦法復活？有點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