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恐懼

  一幕幕景象，在陳謀腦海當中浮現。

  「敢與我對抗，死。」

  「打通蟲洞，妄圖逆天改命？無論嘗試多少次，結果只有一個。」

  「以為你燃盡修為，傳輸記憶時，我等沒辦法阻止嗎？」

  「知道祖父悖論、時間旅行佯謬嗎？天數已定，豈能更改？小小螻蟻，可笑可笑。」

  一群身姿偉岸之人高據蒼穹之巔，眸光冷漠，俯視陳謀。

  他們的氣息太強盛了，幾欲壓塌天地，陳謀在這些人面前簡直如螻蟻一般。

  一種渺小、無力之感籠罩陳謀全身。

  他們是雲端的神靈，無人能夠抵抗，反對者只能引頸待戮。

  一位身穿金甲的男子隨意抬手一指，紫極星文明瞬間化作飛灰，星宇寸寸破碎。

  所有生靈在這種毀滅之力面前，根本無法抵抗，血肉都被碾成粒子。

  陳謀的父母、女兒、親戚、同學、朋友、戰友、師長等人，還未意識到危機來臨，就被直接抹去，仿佛從未在這方宇宙出現過。

  「敢在我面前，妄稱天數？」陳謀看著這一幕，臉色絲毫不變，冷漠開口。

  眼前情景非常真實，就像是未來必然會發生的事情，但陳謀沒有被迷惑，很清楚這只是幻覺。

  其實，外界的事物並不能讓你產生恐懼。

  恐懼，都是從人的內心滋長出來的。

  外界的條件只是觸發器。

  比如置身於一個恐怖幽深的墳地。

  它真的恐怖嗎？

  無非是黑點，冷點，偶爾夾雜著幾道寒風的嗚嗚聲。

  但人若是路過這種地方，立刻會在腦海當中構思出種種可怕的場景來。

  隨著玄者修為的提高，再遇到這種場景，只會洒然一笑，渾不在意。

  但玄者也有懼怕的東西，正如凡人有許多恐懼一般。

  怕機緣被奪。（客戶被搶。）

  怕修為不得寸進。（升職無望。）

  怕被高階玄者欺壓。（主管對你呼來喝去。）

  怕親朋反目。（混得太差，親朋疏遠。）

  怕得而復失。（中彩票後被搶了）

  怕身死道消。（不解釋。）

  只要是人，就會有恐懼的情緒。

  適當的恐懼，叫做居安思危，其實有好處。

  過度的恐懼，卻是無益。

  寂滅之瞳的能力，正是將人心當中的恐懼無限放大。

  種種場景，在陳謀心中浮現。

  恐懼如野草一般滋長。

  很多念頭，陳謀平時都毫無所覺，此刻卻一一浮現出來。

  陳謀不斷抽刀斬念，鎮壓一切心魔。

  「你感覺如何？」凌清塵開口詢問道。

  「你用了多少分威能？」

  「百分之一。」

  「再加一點吧，加到百分之五十。」陳謀道。

  「好吧。」凌清塵輕輕頷首，威能瞬間擴張。

  「怎麼回事？」遠處的駱掌柜心中一驚，即便沒有直面凌清塵的眸子，依舊感受到了一種末日般的恐怖。

  整個聚雲軒都被驚動，全體食客心中惶惶然。

  陳謀更是首當其衝，身形一震，面露痛苦掙扎之色。

  「你怎麼樣？」凌清塵問道。

  「我，還頂得住。」陳謀咬著牙，勉強一笑，「再加一點威能，慢慢加到百分之百。」

  「百分之百？」凌清塵有些震驚，「可是，這太危險了。」

  「沒事，我還頂得住。」

  凌清塵聞言，再度將寂滅之瞳的能力解封。

  60%

  70%

  80%

  90%

  100%

  陳謀打了個寒顫，牙齒咯咯作響，面容極度扭曲。

  在此刻，他真切地感覺到，自己的心靈還是有著許多破綻。

  未來戰鬥失敗，親人盡數被屠，只是其中一種而已。

  除此之外，還有種種打擊，種種恐怖，紛至迭來。

  自身修為盡廢，受盡無邊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即便有著未來的種種記憶，又經歷了多年磨練，陳謀的心靈依舊並不完美。

  甚至可以說，未來成神後的他，照樣有著弱點。

  比起壽命動輒以億年計算的老牌神明，陳謀還是嫩點。

  「只要有情感，就一定會有恐懼，若沒有恐懼存在，那不是泯滅人性了嗎？」

  陳謀喃喃自語，他不信，不信所謂的神就那麼完美無缺。

  絕情滅性，其實同樣是無能的體現。

  「心猿降服，意馬從韁。」

  陳謀低喝一聲，竭力控制住自身那紛繁複雜的念頭。

  種種恐怖加身，如清風拂面，流水繞身，等閒視之。

  在真實與虛幻之間，陳謀抓住了那一線之間隔。

  寂滅之瞳可顛倒真假，讓人全然信服，最終恐懼而亡。

  人完全絕望之際，就會誕生死志。

  生念不存，身體的生機也就隨之斷絕了。

  「是真耶，是幻耶？」

  「以我之意志，破除一切虛妄。」

  陳謀臉上的掙扎之色逐漸減弱，眼中恢復清明。

  「你……」凌清塵見狀，心中一震。

  陳謀嘴角勾起一絲笑容：「我，還勉強頂得住。」

  「這不可能啊，這不可能……」凌清塵喃喃自語，陷入懷疑人生的狀態當中。

  面對展現出百分百威能的寂滅之瞳，抵抗幾秒時間是有可能做到的，但長時間對視肯定不行。

  凌清塵早已做好準備，若陳謀情況惡化，立刻就將寂滅之瞳的威能壓制下來。

  但陳謀不但沒有精神崩潰，反倒狀況越來越好。

  這是乾元皇主都難以做到的事情。

  「什麼不可能。」陳謀有點不爽，瞧不起誰呢？

  不過，寂滅之瞳確實給陳謀造成了極大的壓力，其艱險甚至遠超以往的戰鬥。

  但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

  陳謀的精神得到了升華，神識更加凝練了。

  《海燕訣》的運轉也更加順暢，一些以往難以察覺的滯澀之處，通通消失不見。

  修煉不能只修肉身，精神方面的磨練更加重要。

  「不可能啊，不可能啊。」凌清塵仍在喃喃自語。

  陳謀有些擔心：「這孩子，不會是受到打擊了吧。」

  看來我把她的寂滅之瞳破解，她反倒不高興了。

  「太好了。」凌清塵突然開口，素手輕揚，用劉海將左眸重新遮蓋住。

  陳謀：「？」

  「寂滅之瞳，我已大概了解，但是想要找到掌控的方法，我還得花點時日想想，思考一下。」陳謀斟酌著開口。

  「沒事，先吃菜吧，都要涼了。」凌清塵微微一笑，恢復恬淡優雅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