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故人

  我的第一個女人，在蘇城結識的喬琪。

  她的背影，她的氣質，甚至她的舉手投足。雖然只是在傍晚路口的驚鴻一瞥，但是我卻瞬間辨別出了她的身份。

  剛才過去的那個女人，一定就是喬琪。

  我輕輕跟了上去，想要看看喬琪為什麼會在臨近夜晚的時候出現在這裡。雖然很久沒有聯繫，但是我還是想要看看她。

  從她和她的姐姐離開蘇城之後，我們之間便再也沒有聯繫，甚至連一句簡單的問候，客氣的寒暄都沒有。

  我不敢聯繫喬琪，是因為我害怕影響她對夢想的追逐。而喬琪沒有聯繫我，我卻說不出原因。

  我不想去憑空猜測什麼，因為我知道這樣很容易導致誤會，但是總有夜深人靜的時候，當我閉上眼睛，心中隱約浮現出喬琪的倩影……

  我沒有讓自己陷入回憶之中，因為喬琪很可能就在眼前。

  我跟著她走到了小路上，上海的傍晚依然車水馬龍，一條不算寬闊的馬路上人流如織。

  喬琪的背影就在前面，看起來她似乎很虛弱，走起路來稍微有些搖晃。

  跟著十幾米的距離，我隱約看到她的白色雙肩背包上沾了很多泥土，這讓我覺得非常意外，因為喬琪是個很愛乾淨的人，她甚至都不允許自己鞋子上有骯髒的痕跡。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我心中隱隱作痛：難道喬琪遇到什麼令她落魄的事情了？可是她姐姐喬瑜不是在上海找到了很好的工作，得到了很好的發展？再加上她們在蘇城的繼續，她應該不至於活得這麼狼狽吧？

  想到這裡，我更加堅定了要跟蹤的信念。我快步追了上去，跟著她往另外一條弄堂里拐過去。

  這條弄堂里倒是冷清的很，加上太陽已經落山，此時的弄堂中變得幽暗深邃。

  時不時有一兩個老人從老舊低矮的房子裡走出來，看了一眼前面的喬琪和後面的我，卻沒有說話。

  喬琪進入了弄堂之中，似乎因為缺乏安全感，走路的速度越發快了。

  弄堂前面便是繁華的街區，一旦喬琪走出這個弄堂，那麼在人潮擁擠的繁華地段，我很有可能便會追丟。

  想到這裡，我鼓足勇氣，大步朝著前面跑過去，一邊跑一邊沉聲喊道：「喬琪！」

  聽到我的呼喊，走在前面的喬琪怔住了。

  她原地停步，而後猛地回頭，身子輕輕一顫，差點摔倒在地上……

  我看到了她的臉，憔悴的、蒼白的臉。

  喬琪依然還是那個喬琪，就算沒有化妝，就算精神憔悴，但是當她回過頭來的時候，依然有著傾國傾城的容貌。

  可我卻能夠看得出來，喬琪這些天一定承受了相當大的痛苦和壓力，而看到我的時候，她幾乎要崩潰了。

  我連忙追上去，緊緊抱住喬琪的肩膀。這時候我發現她身上的衣服很舊了，甚至都已經洗掉了色。雙肩背包也是之前在蘇城的那一款，而且相當邋遢，背包上全都是塵土和剮蹭留下來的痕跡……

  喬琪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香皂的味道，卻再也沒有了之前那些典雅香水的氣息。這讓我意識到喬琪現在的生活狀態很不好，特別不好。

  「小喬，你……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想開口問問她現在的情況，卻又知道她現在的情況一定是噩夢。

  喬琪抬頭看了我一眼，忽然死死抱住了我，哭得撕心裂肺：「楊燁！楊燁！我居然還能見到你！」

  我只感覺她的哭聲將我的心也撕裂了，我感同身受，用力抱著小喬，什麼話也不說，只是先讓她哭……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喬終於冷靜了下來。我扶著她去路旁坐下，終於開始試探著詢問她最近的狀況。

  喬琪低聲抽泣著，說她後悔自己拋棄了我，放棄了當初那麼珍貴的感情，她說她和姐姐來到上海，從頭到尾就是個錯誤，一個天大的錯誤。

  我問喬琪，喬瑜現在在哪裡？她的情況又怎麼樣？

  喬琪只是輕輕嘆息，站起來問我，要不要去她家裡看看。

  我當然沒有拒絕，我很想知道喬琪和喬瑜，這兩位在蘇城被捧做神仙一樣的人物，到了上海之後為什麼就變成了現在的下場。

  雖然之前我曾經聽吳王說過，人各有命，每一個人在每一個城市裡的命運都是不同的，但是我也沒有想到，當初一對聲名遠播的美女，為何而今變得如此狼狽。

  喬琪靜靜走在我的前面，似乎刻意避開和我走在一起，緩慢而又平靜的帶著我到了她現在所住的地方。

  這是一個比我們住的地方還要破舊的住宅區，而且喬琪所住的位置是在半地下室。

  逼仄陰暗的樓道，帶著霉味的走廊，油黃油黃的門板……當喬琪開門的時候，我甚至能夠看到遠處角落裡似乎有蟑螂移動。

  「小喬，你住在這？」我低聲問道，心中滿是心疼。

  喬琪輕輕點頭，開了門，帶著我走了進去。

  一個40平左右的空間裡，除了一張單人床，只有一張簡陋的折迭桌子。

  小喬將這個空間布置的很乾淨、很簡潔，雖然半地下室里永遠沒有陽光，但是進門之後我卻覺得還算舒服。

  喬琪幫我搬了一把板凳過來，自己則坐在床上。而這時候我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小喬的姐姐，喬瑜並不住在這裡，這是一張單人床。

  「小喬，你姐呢？」我問。

  喬琪嘆息一聲，終於開始講述她和她姐姐來到上海之後的故事……

  我之前猜的沒錯，喬瑜之所以鐵了心要來上海，的確是因為陳青衣的幫助。陳青衣早就聽聞二喬的大名，因此始終垂涎這兩位美人的姿色。

  不過他畢竟是江湖老手，懷揣著齷齪思想，表面上做出的功夫卻很到位，他讓喬瑜誤以為他只是單純欣賞喬瑜的才華，他是個伯樂，想要讓喬瑜在主持方面發揮自己的特長。而喬瑜終究沒能夠斗過這條老狐狸，帶著自己的妹妹上了賊船。

  二喬到了上海，基本上無依無靠。陳青衣藉機獻殷勤，很快就幫助喬瑜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

  喬瑜在仕途上平步青雲，自然感激陳青衣的知遇之恩。再加上陳青衣本身很有魅力，兩人關係愈發密切，甚至喬瑜對陳青衣產生了愛慕之意，這也是無可避免的事情。

  而此時，欲求不滿的陳青衣在征服了喬瑜的心之後，便開始了新的挑戰。他逐漸想要對喬琪下手，妄想同時占有姐妹兩人。

  喬瑜蒙在鼓裡，再加上工作上的事情實在太忙，也就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然而喬琪卻敏銳地發現了，並且嚴詞拒絕了陳青衣的追求。

  喬琪將這件事情告訴了自己的姐姐，起先喬瑜並不相信陳青衣是如此無恥的一個人，但是如此在三，喬瑜也有了懷疑。

  陳青衣見事情敗露，惱羞成怒，便反咬一口，說是喬琪勾引自己在先，並且想要趁機上位，搶走喬瑜現在已經逐漸走入正軌的工作。

  因為一個男人，兩姐妹從此反目。喬瑜在愛情和事業的影響下，終於開始懷疑自己的親妹妹。

  喬瑜痛心之下，毅然決然離開了姐姐和陳青衣，自己帶著僅有的家當搬了出來，在這裡租下了這麼一個偏僻的房子，自力更生，潔身自好。

  說到這裡，喬琪嘆息不已，眼淚再度決堤。

  我當然沒有想到，本來追尋自己夢想的喬琪在上海居然遇到了這麼痛苦的事情，甚至就連自己的親姐姐都與之反目成仇。

  看到喬琪潸然淚下的樣子，我輕輕伸出手來抱住這個倔強的姑娘，低聲問她：「當初怎麼沒回蘇城找我呢？」

  喬琪低聲顫抖說道：「我本來就辜負了你，又還有什麼臉去再麻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