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不是華容道

  偏偏曹孟德對關羽有恩，關二爺義薄雲天，為了報恩，放了曹孟德一條生路。

  這段故事，就是鼎鼎大名的「華容道」。

  小時候京劇聽過幾次，電視上演《三國演義》看過幾眼，後來讀了書，課本裡頭不僅學過，私底下我還找過原文閱讀。這故事盪氣迴腸，讓人不得不佩服武聖關公的俠義之名。

  然而看著眼前的陳雲天，我卻知道今天的他絕不會做關二爺，而我和熊貓也算不上落魄無助的曹孟德。

  陳雲天、陳雲天……雖然名字裡帶著雲天，他卻始終沒能當得起「義薄雲天」這四個字。因為他對吳王實在是太愚忠，愚蠢並且忠誠。

  我輕輕一笑，沉聲說道：「是不是不管我怎麼解釋，你也不會相信吳王的死和我們沒有關係了？你都會始終覺得吳王的死就是我們和胭脂夜叉聯手設計的一場陰謀？」

  陳雲天斬釘截鐵地點頭：「當然是這樣，你們和胭脂夜叉一起謀害了吳王，胭脂夜叉過河拆橋，才將你們逼得落荒而逃，難道這不是事實？難道事到如今，你還不準備承認？」

  看著陳雲天，我忽然發現他的身上既有紫鵑的「忘恩負義」，又有朱憶琛的「蠻不講理」，也許是吳王對他來說太重要了，現在的陳雲天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

  「非得要這樣麼？你要知道，不管咱們雙方誰死誰活，一菲都是無法承受的。」我苦笑著說道。

  陳雲天狹長的眸子裡閃著殺意，厲聲說道：「少搬出我女兒來壓我，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我再也沒有多廢話的必要，看著陳雲天，我冷冷一笑，沉聲說道：「你錯了，我提一菲出來，是為了提醒我自己，千萬別一怒之下殺了你！」

  話音未落，背後熊貓已經如狂風一般朝著陳雲天卷了過去。

  陳雲天一雙皮鞋猛地踩地，在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之前熊貓第一次見到陳雲天的時候就說過，他腳上的功夫相當有門道，幾乎不比北方人遜色。

  果不其然，兩個人交手的第一回合，陳雲天的腿就直接朝著熊貓的肩膀上甩了過去。熊貓後撤一步，舉手招架，勉強算是扛住了陳雲天的攻擊。

  我則連忙跑到車裡去叫蔣仁，好在今天陳雲天因為時間來不及，一個人過來，要是他帶些人馬，那麼我們三個肯定不可能離開蘇城了。

  蔣仁的確沒有受傷，只是暫時被打暈了，我一邊看熊貓和陳雲天對戰一邊掐蔣仁的人中，差不多等他們過了十招左右的時候蔣仁終於醒了。

  「好漢饒命！」

  蔣仁這傢伙醒來之後居然先喊了這麼一句，實在是丟人丟到了姥姥家。

  我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勺上：「好漢你大爺，看看我是誰？！」

  老蔣這才明白自己已經得救，鬆了口氣說道：「我去，咱們快跑吧！」

  我又是一巴掌拍過去：「跑個屁，熊貓還在和陳雲天玩命呢！」

  說話間陳雲天和熊貓已經交手超過二十招了，陳雲天的戰鬥能力很強，但是卻因為年紀上的劣勢導致體力不足。

  其實陳雲天的身手比起阿蒙和石老翁這種頂級打手要遜色不少，可是因為之前的關係，熊貓始終沒有痛下殺手。

  然而陳雲天卻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轉眼間又是一記兇狠的撩襠腿，之後膝蓋提起，朝著熊貓的小腹踢過去。

  熊貓手肘下壓，直接封住了陳雲天這一次的攻擊。然而陳雲天完全沒有因為熊貓的手下留情而收手，再度朝著熊貓逼了上去。

  我實在看不過眼，沉聲道：「熊貓，動手！」

  熊貓得到我的授意之後似乎也放開了自己本身的約束，趁著陳雲天這一招用的太猛，猛地對著他的頭顱擊出一記直拳！

  一聲悶響，陳雲天正面中拳，熊貓的力道絕對是他所吃不消的。

  陳雲天中拳之後像喝醉了酒，搖頭晃腦找不到方向，偏偏就在這時，他袖子裡寒光一閃，一把冰冷的匕首朝著熊貓的身上劃了過去！

  「熊貓，小心！」我連忙喊道，然而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這一刀已經砍在了熊貓的胳膊上！

  一聲尖銳的響聲，熊貓的袖子直接被砍開！然而這一把刀卻沒有傷到熊貓，因為熊貓的胳膊上結結實實幫了三根樹枝。

  陳雲天徹底愕然，沒來得及反應，被熊貓反手一拳再砸中胸口，身子一軟，熊貓反身一壓，狠狠將陳雲天壓在了地上。

  熊貓劈手奪過陳雲天手中的匕首，冷冷說道：「陳雲天，今天晚上害得你身敗名裂的不是我，而是這把下三濫的刀！」

  陳雲天臉上一副願賭服輸成王敗寇的表情，沒有再和熊貓多說一句話。

  熊貓倒也沒有再下狠手，只是將這把匕首狠狠甩在遠處，發出一聲很刺耳的聲音。

  我緩緩走過去，在陳雲天面前蹲下，低聲嘆道：「現在告訴你事實，也許你還是不會相信，但是我真的不想讓吳王死。因為蘇城留給吳王管理，要遠比交給胭脂夜叉要好得多……可惜吳王氣數已盡，是老天爺不準備讓吳王繼續活下去了，不是我。」

  陳雲天抬頭看著我，垂頭喪氣，沒有反駁什麼。

  看著陳雲天，我苦笑。點上一支煙，我緩緩說道：「也就一個禮拜之前吧，咱們還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談笑風生，誰知道世道變得這麼快，轉眼就成了殺紅眼的敵人。」

  說著，我輕輕彈了彈菸灰，問他：「當初吳王叫你嫁禍我的時候，你糾結過麼？當我被你騙出蘇城，差點被阿蒙神不知鬼不覺宰了的時候，你後悔過麼？」

  陳雲天聽了這話，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自責的表情，低聲一嘆：「這輩子我為吳王做過很多昧良心的事情，早就麻木了，還談什麼自責？談什麼後悔？像吳王這種人，身邊總會有一些骯髒的事情，礙著他的人總得流血……這些事情總需要人做，我不去做，難道要讓吳王親自去做嗎？」

  「哪怕我救過你女兒和你外孫女的命，你都可以毫無歉疚的坑我，害我？」我瞪著眼睛問他。

  陳雲天笑了，聽完這句話他就笑了：「楊燁，別看你現在這麼詫異的問我，總有一天，你自己會想明白的。其實你和吳王是一樣的人，不，吳王甚至在很多方面上都還不如你。將來你做的事情只會比現在我和吳王做的骯髒一百倍，一千倍，那個時候你再想想你今天問過我的問題，你會覺得你是多麼的幼稚……」

  陳雲天一邊說，一邊抬頭看著我。

  他的目光中沒有絲毫的悔恨和愧疚。

  「楊燁，殺了我吧，試著讓我成為你梟雄道路上的一堂課，殺了我，你就相當於邁出一大步。」陳雲天冷笑著說道。

  聽了這話，我緩緩站起來，一腳踩在他的臉上，淡淡說道：「不好意思，我不會殺你，我之前就已經說過了，動手前提一菲的名字，就是為了防止我失去理智做掉你。我留你一條命，是因為我還當一菲是個朋友。但可惜的是，她卻有這麼一個父親。」

  說罷，我輕輕朝著熊貓擺手。

  老蔣頭腦還不清醒，沒辦法開車，我便坐進了駕駛席。

  熊貓鬆開陳雲天，坐到了副駕位置上，老蔣坐在後面。

  關上車門，奧迪車緩緩開動，朝著滬寧高速的方向駛去。

  背後的方向是溫婉如良家女子的蘇城，也是一段令人刻骨銘心的記憶。漸漸東方旭日緩緩升起，我看著面前遼闊寬敞的道路，忽然不由自主地唱起歌來：

  「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你對自由的嚮往。天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無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