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重逢

  起初聽見這句話的時候，除了濃濃的裝逼味道，我幾乎辨別不出任何滋味出來，然而現在再回想這麼一句話，我忽然覺得其中的道理還真的是那麼回事。

  望著面前的沈鶯鶯，我心中雖然最多的情緒是恐懼，但是我總覺得我和沈鶯鶯似乎在前世間有過一段緣分，或者至少是一面之緣。

  沈鶯鶯看著我的眸子中沒有任何感情色彩，她的臉上也僵硬如同水墨畫中被定格的仙女，雖然我和她對視良久，可我依然無法猜出她心中的想法，和她下一步要做出的行為。

  時間似乎在此時靜止，我看到沈鶯鶯白皙的手指漸漸收起。

  遠處漂浮在半空中的玉石吊墜漸漸落下，檀木盒子也封存起來。沈鶯鶯沒有出手殺我，而是低聲長嘆了一聲，這一聲喟然長嘆婉轉居然不亞於方才在我腦海中不斷響起的崑曲唱腔。

  「這是我的東西，可為何別人總想據為己有呢？」

  沈鶯鶯低聲問道，柳眉居然微微一蹙，表現出了破天荒頭一次的表情出來。

  我看著沈鶯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能陪著嘆了口氣。

  而在我哀嘆之後，沈鶯鶯忽然抬頭看著我，眼睛中的目光熾烈而又神秘。

  我渾身一震，沒來由冒出來一句：「這裡是你的墓？」

  沈鶯鶯表情凝固片刻，忽然噗嗤一笑：「不是。」

  而這一次我居然看到了沈鶯鶯臉上更加生動鮮活的表情！我本以為沈鶯鶯的臉孔永遠都是沉默冰冷，絕不會帶有活人的表情才對！然而這一次，簡簡單單的一個笑臉卻讓我整個人都措手不及。

  沒等我再度開口，忽然我聽見上方空間傳來了腳步聲。

  沈鶯鶯面色一沉，本來好不容易才浮現出來的笑容瞬間斂去，目光變得犀利冰冷。

  「紫鵑？！」

  胭脂夜叉的聲音從上邊傳來，而與此同時我還聽到何大松沉重的腳步聲緊隨而至。

  是他們兩個，胭脂夜叉和何大松明顯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並且朝紫鵑這邊支援過來了。

  可惜他們倆都來晚了一步，紫鵑已經死了。

  沈鶯鶯聽見胭脂夜叉的聲音，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難看，我不由得心中緊張，萬一沈鶯鶯因為發現我和胭脂夜叉是一夥的，遷怒於我，那麼我豈不是首當其衝，註定要死？

  幾秒鐘之後，一道刺眼的手電筒光芒從上方照射下來，恰好照射到我和沈鶯鶯的面前，胭脂夜叉驚呼道：「小楊？快後退，別和這女鬼硬碰硬！」

  說時遲那時快，背後一陣火藥味傳來，只見何大松劈手朝著我面前扔下來一支炮仗！

  沈鶯鶯抬頭看了一眼胭脂夜叉和何大松，眼神中露出怨毒神色。她似乎沒有和這兩人正面衝突的意思，後撤一步轉身就走。

  沈鶯鶯一開始移動，整個地下空間就充斥著陰風哀嚎，我親眼看到她先掠過擺放在內層墓穴中的檀木盒子，再輕飄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整個過程不過兩三秒的時間。而當她徹底消失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後，面前何大松扔下來的炮仗才炸裂開來，在狹小的封閉空間裡弄出了天大的動靜，炸得我耳朵生疼！

  空間裡震顫不已，何大松這炮仗的分量太足，簡直和火藥一樣！

  上邊胭脂夜叉看沈鶯鶯消失不見，輕飄飄往下一躍，穩穩落在地上。

  「小楊，剛才是什麼情況？」胭脂夜叉也不急著追擊，她畢竟知道沈鶯鶯能力強橫，就算追上去也是九死一生的下場。沈鶯鶯既然沒有死磕的意思，就算是放了我們一條生路，我們若是在得寸進尺那便是作死了。

  我裝出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皺眉說道：「我蹚完了自己的墓穴之後，發現沈家寶藏不在我那裡，就過來看看紫鵑需不需要我幫助。沒想到紫鵑運氣好，遇上的的確是沈家寶藏所藏的墓室，可沒成想她不小心跌落下來摔斷了腿，還遇上了沈鶯鶯，可憐她沒來得及出聲呼救，已經被沈鶯鶯抹了脖子……等我趕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要不是你和大松及時趕到，我可能也已經死了。」

  胭脂夜叉低頭看了看紫鵑的屍體，表情稍微顯出了些許悲戚。

  何大松拴好繩子之後才緩緩下來，看到紫鵑死相悽慘，低聲長嘆不已。

  兩個人都沒有懷疑我，畢竟他們親眼目睹了沈鶯鶯的離開，這黑鍋沈鶯鶯背定了。好在沈鶯鶯並不計較這些，否則的話憑藉著讓她背鍋這一項罪名，我可能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胭脂夜叉抬頭看了看墓室內側，問道：「沈家寶藏的檀木盒子起初就擺在那裡？」

  我輕輕點頭：「沒錯，但是剛才沈鶯鶯走的時候順手帶走了。」

  胭脂夜叉無奈搖頭：「罷了，我早晚要收拾這女鬼，東西放在她那裡我倒也安心。對了小楊，上次送你的禮物還在你身上？」

  我連忙點頭：「當然。」

  上次胭脂夜叉送我的禮物，自然就是曹芳身上的鐲子。

  曹芳胳膊上的鐲子和素素身上的鐲子恰好就是郭家吉檀木盒子中的寶藏，這兩件寶物與墓穴中的玉石吊墜應該同根同源。

  其實對於胭脂夜叉將曹芳鐲子送給我的行為我也能夠想的明白，這不過是拋磚引玉罷了。她先讓我嘗到沈家寶藏的好處，我自然會更加賣力地去尋找剩下的沈家寶藏，胭脂夜叉便可以輕鬆坐收漁翁之利。

  另外還有一點：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胭脂夜叉再強大也強不過所有人。

  北方的幾位活神仙、上海囂張跋扈的陳青衣、南京手眼通天的常霸先……這些人都想要在沈家寶藏這個問題上分一杯羹，胭脂夜叉自然不會傻到身上揣著重寶給大家當活靶子。所以將寶藏放在我身上是個更加穩妥的處理方法。

  這一次下墓的結果並不樂觀，不但沒有成功取出沈家寶藏，還損失了一位重要人物。

  胭脂夜叉心情低落，轉身擺手，低聲道：「撤吧。」

  紫鵑的屍骨沒有人幫她收拾，胭脂夜叉和何大松只是在表情上對紫鵑表示了一下憐憫和同情。我熟知他們這一行業的薄情寡義，胭脂夜叉其實和徐州的蝮蛇一樣，決不再無意義的地方多愁善感。

  看了看表，整個行動歷時四個小時。因為這是我第一次下墓，所以我也不知道這樣的時間算長還是算短。

  將要走出古墓的時候胭脂夜叉回頭問我：「小楊，第一次下墓蹚陰，有什麼想法？」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有苦笑。

  背後的桃木劍似乎比來的時候沉重了許多。

  揮劍斬鬼看似瀟灑風流，其實卻是異常兇險和辛苦的一項艱難手藝。當初瘋道人傳給我桃木劍的時候輕描淡寫，但是當我真正舉起這把劍的時候我才能意識到它的分量。

  青史悠悠，在這行當里出現過無數位出類拔萃的傳奇英雄，而我只是一個剛剛起步的後生晚輩。我無法想像他們究竟流了多少血汗才拼出來江湖上區區一個微薄的名聲，但是我知道單憑我身上流淌著的金烏血就想要在這行當里煊天赫地？這根本就是痴人說夢。

  「怎麼，小楊？說不出話來了？」胭脂夜叉輕輕一笑，似乎有些挑釁的味道：「該不會這第一次下墓就把你嚇傻了吧？」

  我搖了搖頭：「嚇傻倒是不至於，只不過越是經歷這種兇險的環境，我越是覺得自己活得有尊嚴，活得有分量。」

  胭脂夜叉聽了這話，微微一怔，回頭用她美艷的眸子打量我一番，笑道：「好啊，有這樣的覺悟說明你前途無量！」說到這裡，她忽然表情神秘，補充道：「那咱們休息一下，接下來該談談蘇城未來的規劃問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