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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0:36:00 作者: 康塞日記
    段順冷硬的臉色微微動容,他不想讓唐連看出自己的異常,沉默地低下了頭。

    唐連的深情是他最承受不起的東西,因為除了內疚和抱歉,他沒有任何感情可以回饋唐連。雖然殘忍,但事實就是,這三個月來,除了小球偶爾想念唐棠棠時提起唐棠棠舅舅,他幾乎沒單獨想起過唐連。

    「可你怎麼做的?你那時候說什麼,不想拖累我,好冠冕堂皇的措辭,好高尚的情操!我信了,跟個傻逼一樣,以為你絕望了,真的不想活了。」唐連拔高了聲音,「明明我也可以幫你,你不接受,我怕你想不開,就退的遠遠的!你口口聲聲說不願意拖累我,那你現在是在幹什麼,你為什麼跟他好了!他溫勵馳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去拖累?你憑什麼,他又憑什麼!就因為他比我有錢有勢?我的感情就那麼賤?」

    為什麼要和溫勵馳來比?

    段順滿腔茫然的愧悔涌到喉嚨,一下子啞口無言,他剛剛還在想呢,他們兩個上次不就說清楚了嗎,唐連為什麼這麼生氣?

    現在知道了,原來又是該死的好勝心,原來唐連是覺得他移情別戀的太快了。

    段順差點就要氣笑了,溫勵馳有錢,難道唐連就差錢嗎,他們兩個人,任何一個人的富裕程度,都是他段順這輩子都夠不著的。

    一塊蛋糕和一屋子的蛋糕,對於一隻螞蟻來說有什麼差別,螞蟻有什麼可貪心的,螞蟻只需要指甲蓋那麼大的蛋糕就可以吃飽了,或者就算餓死,那也是螞蟻的命。

    誰更有錢他就跟誰,或許只是口不擇言,但誰能說就一定不是真心話呢,總歸這話確實唐連嘴裡說出來的,他確實是認為他是個無縫銜接的拜金渣B。

    一個重病的人,出於良心,主動跟發展對象說明病情並且拒絕幫助,他還要做到什麼程度?段順真的不太明白,他還要怎樣告別才算體面?而且哪有人追著問著要擔待別人後半生的?

    「因為我愛他。」

    唐連愣住了。

    「我好像從來沒跟你說過我小時候的事。」段順回頭輕輕看了眼身後那輛車,確認四周無人,才重新面無表情地望向唐連,怕驚到誰似的,聲音輕得像要飄走了,「我愛他,十多年了,他到現在都不知道。我不是不要臉,唐連,我的病早他媽沒得治了,我知道我活不成了。我留在他身邊,不是貪他的錢,不是覺得他能救我,只是因為我愛他。以前我做錯過一些事,離開他很多年,他很好,給了我重新回去的機會。你可以怪我,怪我甩了你,怪我走出來比你快,怪我什麼都好,可你不能污衊別人,你知道我們倆之間的問題,從來不關別的任何人的事。」

    唐連把嘴唇咬的很緊,好像段順的話具象成了學生時代的教棍,而他就是那個因為理解錯題目意思而考零分被師長敲了一悶棍的蠢貨學生。

    考試寫錯了還可以劃掉重來,人生的題目,做錯了還可以補救嗎?

    或許其他事可以,但在段順這裡,唐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清楚地知道,補救不了了,從他誤會段順跟溫勵馳的關係,脫口而出責備段順攀高枝時,他和段順就再無可能了。

    「我可能確實沒在你身上放我全部的真心,但我真的努力過。在你出現的時候,在我決定和我前妻結婚的時候,我每次都覺得,現在很好,我不是一定要陷在以前,我可以去獲得新的愛情,我可以比我想像得還要幸福。」段順的語言還算有邏輯,但手指在發顫,第一次,他第一次在別人面前承認自己的感情,居然是在前男友面前,現實生活可真他媽魔幻。

    「但不是的,唐連,光憑努力沒用,至少在我身上沒用,我試過去愛別人,我試過愛你,但結果你應該自己也感覺得到,我失敗了。沒有誰的感情是賤的,愛一個人,如果不甘心不快樂,那就是在作繭自縛。我一早就說過這句話,我不會是你的歸宿,你從沒放在心上。下次你要是還這樣堵我,我還是這句話,全是你活該。你無視我的訴求,你只顧表達你自己,你把我當容器,當一個滿足你無處安放的愛情和同情心的容器,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你太把別人不當回事,所以你才會這麼狼狽。」

    「你蠢哪!」唐連也是要臉的,段順話已至此,明明白白告訴他,「咱倆玩完兒了,別再來煩我」,但凡還有點自尊心,他當場就該走人。

    可他的腳就是不聽使喚,段順越是不要他,他越是想挽回點什麼,他驀然朝車裡那個可能他此生都無法望其項背的alpha投去憤恨的一眼,或許是不甘,或許是嫉妒,或許他只是單純想讓段順痛,跟他一樣痛,總之,他著魔了似的,尖酸地朝著段順低吼了起來:「那個alpha,就算他真是溫勵馳,是溫氏的老總好了。你難道不知道嗎,他有人了,跟那個明星,姓金的,他們上過好幾次新聞!他們那種人,看不上一個beta的,你跟他不會有結果,你明不明白!?」

    「我知道。」段順平靜地後退一步,根本用不著唐連的提醒,他老早就有這個心理準備,溫勵馳不會是他的,他心甘情願。

    唐連的嘴張著,啞住了,這個人,這個傻子,原來心知肚明。

    「我現在挺好的,真的,所以可以請你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了嗎?」段順低頭地看了看手機時間,浪費五分鐘了,溫勵馳不知道該有多煎熬,他的眼睫在冷風裡緩慢的顫,他的兒子,他家少爺都在等他呢,他得走了,「以後這裡你不必再來了,我會退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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