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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0:36:00 作者: 康塞日記
直到後來,現實又狠又快地抽了他幾個大嘴巴,他才知道,段順哪裡需要他擔心。會咬人的狗向來不叫,而一個人要想離開你,你對他再好也是沒有用的。
至於段順的那段過去,在他看來那就是一陣無稽而慌亂的馬蹄,他匆匆得聞此事轉頭來看,只看到迷眼的塵煙和眾人骯髒的猜測。
別人都是怎麼說的,說他的人,給一個女僕用了誘導劑,強迫別人發情以後,兩個人躲在庫房做醜事,敗露後,還都跑了。
得知這件事的那一刻,天知道他的心情到底有多複雜,又有多屈辱。
一開始他當然不信,段順是那樣膽小無知的一個beta,被他惡作劇似的捏著脖子看一眼A片就害羞得幾天都不理他的男孩子,會和omega苟且偷情?這事兒發生的概率在他心裡比段順是個omega的可能性還要低,於是他打電話,氣急敗壞瘋了一樣轟炸段順的電話和所有社交平台。
然而段順沒有給他任何回音,甚至還在他回國前跑了,用近乎越獄的速度,和段叔一起留了封辭職信,逃離了他家。
於是再荒誕,再不可置信,他最後也就只能接受這個事實——他從小養到大的beta,他媽的真的為了一個omega背棄了他!
震驚過後就是出離的憤怒,段順那樣毫不留戀的態度,讓他覺得精打細算為對方做著長遠綢繆的自己簡直可笑之極——誰他媽把你當回事兒啊,又有誰稀罕你給的前程,人家要愛情,偉大而壯烈的愛情。
就是那天起,他叫家裡的工人把段家父子的所有東西都封起來,也禁止溫家所有人再提起這個名字。
細細算來,從下意識轉頭會喊一聲「puppy」,到熟練地自己對著鏡子打各式各樣的領結,原來已經過去快五年。
段順問他氣什麼,他可有太多值得生氣的了,氣自己的失態和計較,更氣段順打死也改不了的戀愛腦和不識抬舉,那不是一兩句就說得清的!
段順一個人出了溫家大門。
溫公館外是羊腸巷,名字很窄,但實際上是條連坦克都能輕鬆通過的長馬路,走出去就是北市繁華的市中心。他打算搭地鐵回家,從北一環到他住的北三環,要倒三趟地鐵,不過為了省錢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才剛揮霍了一小筆巨款,花錢買來一頓罵,他可真是恆久不變的倒霉。
剛走完一半的路,身後傳來一陣鳴笛,他轉頭瞧,是一輛黑色的寶馬,正慢慢駛過來。
他讓開了路,那車卻不走,徑直在他身邊停了下來。
段順謹慎地退開了兩步,他身後就一條路,這車是從溫家出來的,溫家的人,他現在是一個也惹不起。車窗放了下來,他的身體下意識的往後傾了傾,窗洞裡露出一張臉,居然是萌小龍。
「小段順,」萌小龍朝他笑,露一口大白牙,顯得一身古銅色的腱子肉都親和許多,「你現在住哪兒,哥搭你一程。」
「萌萌哥,是你啊。」段順放鬆了下來,也笑,「不麻煩你了,我家很遠,你不順路的。」
「隨便你住哪兒我都順路,你就上來吧。」萌小龍開始解安全帶下車,是要非要他上車不可的架勢。
「哥你別下來了。」段順趕緊上前兩步,隔著車窗,彎著腰沖裡頭的人擺手,「萬一溫先生臨時有事兒要出門呢,外面就是國貿,我走出去就能坐到地鐵。」
「你別怕他,我已經下班了,沒關係的。」萌小龍絲毫不為所動,下了車繞過來幫他拉開車門,「這是我自己的車,只要你自己不禿嚕出去,老闆不會知道。」
「真的不用了。」他怎麼能不怕,溫勵馳本來就看不慣他,要是知道他用了他的司機,不定得怎麼諷刺他,溫勵馳的嘴太毒,他實在不想再挨罵了。
「哎呀你怎麼還是這麼磨嘰,」看段順在原地躊躇,萌小龍直接上手,拽著那條細胳膊,把人推進了副駕駛,「你就讓我送吧,實話跟你說,我是特地在門口等你的。那天踢你一腳我還沒跟你道歉,你要是不讓我送,我這心裡這輩子都過不去了。」
原來是因為這事兒,那還真是不好拒絕了,段順只好上了車,這車很貴,訕訕地,他瑟縮起身體,深怕弄髒了哪兒,「你不提,我都忘了。」
萌小龍回到駕駛座發動了車,「我知道你肯定不會怪我,可我心裡不好受,你本來就生著病。怎麼樣,去醫院看過嗎?有沒有什麼事?」
「能有什麼事,那病現在還要不了我的命,好歹我也是個beta,年輕力壯的,不至於挨一腳就殘廢了。你別擔心。」
「就你那小胳膊小腿的,就別吹牛了,我是真怕把你骨頭踢斷了,昨晚上覺都沒睡好。」
段順被逗笑了,「真斷了我們就4S店見了,怎麼也得訛你一輛大奔。」
「當初你要是沒離開,還能看得上大奔?什麼豪車都賺到了。」
當初當初,段順最不願意談論的就是當初。
儘管早知道遇上老朋友就肯定繞不開這個話題,但真被人提起,他仍不知如何應對,囁嚅兩下,沉默了。
萌小龍沒發覺他的異常,又講:「你的私事我本來不好說什麼,可你喊我一聲哥,我也就厚著臉皮說一回當哥的該說的。小段順,當時你真不該走的,誰沒個年少輕狂的時候,男歡女愛多正常呢,被看到了又怎麼樣嘛,你哥我當年在部隊的時候打架輸了還總被人扒了褲子遛鳥呢。你不走,就老闆和你的關係,總歸那次信息素泄露沒引起傷亡,屋裡那些工人再嚼舌頭又怎麼了,老闆難道能因為這點兒小事就趕你走?他肯定會想方設法保護你啊。你想娶那個omega,也不用非得離開大屋才……」說到這兒,他不經意從後視鏡里瞥到了段順的神色,那麼萎靡,做錯了的事的小孩似的低著頭,他咽了咽口水,聲音不自覺放軟了,「哥就是替你委屈,說錯什麼了你別放在心上。你看你,瘦了太多,這些年肯定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