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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0:36:00 作者: 康塞日記
    這裡以前有這麼鬆懈嗎?

    段順納悶了一秒鐘,因為不知會不會引來人,又做賊心虛,他很快把這個事兒拋到腦後,精挑細選地,他躲到一輛車後面,溫勵馳以前通勤最常坐的車,黑色的勞斯萊斯庫里南。

    這一躲就是好幾個小時,他的腿腳麻了又麻,數了好幾遍輪胎花紋,繞著車庫轉圈,又焦躁不安地做了幾套小球幼兒園的體操運動,什麼打發時間的招兒都做了,眼看要到中午,他都快懷疑溫勵馳今天是不是根本不上班,電梯突然「叮」了一聲。

    顯示屏上,數字開始由八十六層開始下行。

    來了。

    段順一個激靈站了起來,起身過猛的緣故,頭驟然有點兒發暈。呲牙咧嘴地錘了幾下大腿,等能動了,他立馬躲了起來,藏身的地方是車庫中央的廊柱,那柱子很窄,不過他足夠瘦,又縮著肩膀,所以剛剛好遮住身影。

    他的視線緊緊鎖在電梯門上,心裡飛快地回顧已經準備良久的措辭,右手則緊貼著褲縫,那個兜里放著阮小靜的遺書,還有一枚項鍊。

    等等……

    他低頭,猛地抓了一下兜。

    信呢?!

    項鍊呢!?

    段順的心尖突突一縮,很快回想起來,他早上換過褲子,東西都在那條褲子裡。怎麼能犯下這種低級錯誤,一瞬間,他整顆心都揪了起來,慌張著,懊惱著,眼神開始顫抖搖擺不定。

    怎麼辦?

    現在怎麼辦?

    以溫勵馳謹慎敏銳的性格,就是那兩樣東西全帶來,都不一定能被說服,別提現在只剩下他的一面之詞。

    難道明天再來嗎?

    事情一下子變得被動起來,段順拿不定主意了,雙唇緊閉,緊張得手心都在冒汗。

    數字變成了二十八,沒多會兒馬上到了負一層。「叮——」一聲,一晃神間,電梯到了,段順倏地抬眼看向那邊,下唇咬得死緊。

    電梯的廂門緩緩朝兩側推移,不一會兒,出來了兩個人,都西裝革履,一個寸頭的彪形大漢,另一個,身材瘦高頎長,提著個公文包,看著斯文極了。

    段順的目光怔了怔,在這棟樓里,這還是第一次出現他認識的人。

    保鏢萌小龍,和他一樣,是beta,還有首席秘書周少言,一個Omega。在他還沒離開溫家之前,和這倆人打過幾年交道,關係都還算不錯。曾幾何時,他也是這樣,整日一身職業西裝,沉默寡言地立在溫勵馳旁邊。

    他開始想,都是熟人,如果他突然朝溫勵馳衝過去,看在過去共事的份兒上,萌小龍會給他面子嗎,他不強求笑臉相迎,不要一上來就把他踹飛就夠了。周少言能言善辯,如果能幫他說上幾句話,也應該能給他爭取多講幾句話的時間。

    要是再撞上溫勵馳心情稍微好一點,也不一定會失敗啊……

    正異想天開,電梯裡很快又有人走出來,身材極高大,氣勢懾人。

    那道身影,角度原因,是一點點出現在他視野里的,高定手工黑皮鞋,剪裁得體的西裝,修長脖頸上凸起分明的喉結,稜角分明的下頜骨,再靠近……是被截斷式金屬止咬器完全攔住的下半張臉,整張臉,只露出一雙眼,角度銳利的內雙鳳眼,目光機敏冷淡,像正眯眼休憩的大型貓科動物。

    溫勵馳,溫氏財團的最高掌權人,他的……

    發小。

    不,說是主人可能更貼切。

    從臉上的止咬器,很顯然可以得知的是,這個看起來凜凜不可侵犯的alpha,正處在易感期。

    要命!

    段順在心裡狠狠地一拍腦門,每月下旬的這個時候是溫勵馳的易感期,他怎麼會忘記這麼重要的事情。大多數的alpha在易感期的表現是脆弱粘人,甚至有些人喜歡整日以淚洗面,溫勵馳卻正好相反,每到這個時候,溫勵馳本就差勁的脾氣,會變得更加敏感易怒。

    他還真是,倒霉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

    萌小龍打開了勞斯萊斯的后座門,彎下腰請溫勵馳上車,溫勵馳腿長步子大,很快坐了進去。然後周少言上了副駕駛,萌小龍也繞到駕駛座,準備上車。

    段順就是在這一刻衝出去的,雙腳比腦子動得快。時機差,地點差,溫勵馳的心情差,這樣一個時機,根本沒有一項客觀條件是適合談話的。

    但他就是沖了。

    他的病已經出現症狀了,今天還只是流液,明天後天說不定就是流血乃至猝死。養兒和養老都是他的責任,要是再拖,他突然死掉,難道真要留一個半大孩子和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兒相依為命?這樣小球還有未來嗎?對他爸爸又公平嗎?

    反正他是爛命一條,命都快沒了,還要什麼臉皮。

    溫勵馳如果要打要罵要報警,隨便好了,總之,無論如何得先把孩子穩穩噹噹地託付出去。

    萌小龍剛邁了一條腿上駕駛座,後門車門仍是未上鎖的狀態,段順就是瞅准這個機會,幾乎沒浪費一秒鐘,一氣呵成完成了撲車、拉車門的動作。

    行動得太倉促,這一撲,他的肩膀直接撞上了門框,很痛,他咬牙忍著,朝車內看了過去,一低頭,焦急的目光,同溫勵馳的眼睛,猝不及防的對視上。

    五年了,在那場沒有告別的落荒而逃後,這是他第一次,同溫勵馳如此近的相見。

    溫勵馳變了,但又說不上哪裡變了。撲面而來陌生的熟悉感令段順愣了那麼一秒鐘,也就是這一秒里,溫勵馳似乎認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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