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巢墜落

  蘇眉沉默了許久，才問道：「你究竟是誰？」

  我是你未來的丈夫，冰封紀元重生到2125年的最後一個人類。

  路遠這樣想，但是卻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

  「你能替我保守這一切的秘密嗎？」路遠問道。

  蘇眉咬了咬嘴唇：「我以前不相信奇蹟的。」

  但是現在我相信了，因為奇蹟就發生在我眼前。

  路遠讀出了蘇眉沒有說出口的話，也相信蘇眉一定會保守這個的秘密。

  因為他相信對方。

  所以路遠抬手摸了摸蘇眉的腦袋，闊別幾十年後的第一次，不過蘇眉的腦袋還是那麼好摸，頭髮冰涼而柔軟，滑膩地就好像海藻。

  蘇眉破天荒地沒有拒絕。

  她站起身來，一步一步向著廁所外走去，正當路遠以為她就會這樣離開的時候，蘇眉卻突然蹬蹬蹬地折回跑到了路遠的身前。

  「不要死。」蘇眉正色說道。

  「我還不想死呢。」路遠笑了笑說。

  「我叫蘇眉，也是蘇諾。」蘇眉在路遠的身前一字一頓慢慢說道：「我的聯絡碼是XXXXXXXX，郵箱地址是XXXXXXXX。」

  「你那個搭訕的遊戲。」

  「你贏了。」

  這樣說著，蘇眉低下頭去，在路遠的臉上輕輕啄了一下。

  「這是你搭救我們所有人，我能付出的，一點微不足道的獎勵。」

  「再見。」

  這樣說過之後，蘇眉捂著已經燙得不行的臉，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有這樣大膽的舉動，竟然會親這樣一個認識不過一個小時的男生。

  但是蘇眉告訴自己，自己再讓自己選多少次，自己也不會後悔。

  然後她噠噠噠地向著遠方，向著電梯的方向跑開，這一次，再也沒有回來。

  整個天之巢，最後只剩下路遠一個人還躺在女廁所的馬桶前，耳邊是水滴靜靜滴落馬桶的聲音，少年抬手摸了摸剛才蘇眉蜻蜓點水啄自己的地方，似乎還殘留著那個少女濕潤柔軟的觸感。

  這個世界從未有過如此美好。

  至少說，在這一刻，路遠才感覺自己能夠重生在這個世界，是一個多麼美好的事情。

  ……

  ……

  只有當電力終止的時候，人類才知道自己的脆弱。

  你曾經有多麼依賴那無處不在的電能，那麼現在你就會有多麼痛恨和懷念。

  路遠站在黑暗的夜幕中，頭上頂著滿天的星斗。

  洛城的絕大多數人，恐怕終其一生都不曾見過這樣一片閃耀的星空。

  甚至他們中的很多人，都不曾記得上一次眺望星空是什麼時候。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當太陽熄滅之後，當幾乎所有的大氣都凝結為冰的時候，他們頭頂上的星空究竟有多麼耀眼與荒涼，荒涼到讓你可以看著星空而淚流滿面。

  據路遠所知，在太陽熄滅的那些年裡，有許許多多的人都是看著這樣一片亘古不變的星空，在嚴寒中打開了自己的防護面罩。

  因為這個世界上最絕望的事情，就是你知道自己拼盡全力，依然改變不了自己，自己的族群終究毀滅的現實。

  路遠堅持到了最後，但他依然沒有繼續堅持下去。

  「我會讓這一切有著些許的不同。」路遠看著星空，喃喃說道。

  哪怕只是為了自己身邊的那些人。

  這次完全沒有徵兆的超強太陽風暴，或許就是對自己的一點警醒，告訴自己，自己前世的經驗未必能夠在這個世界行得通。

  畢竟，如果是蝴蝶效應的話，路遠這個蝴蝶才剛想扇動翅膀，遠方的風暴就已經出現，讓路遠只能看著風暴一臉懵逼。

  但是哪怕這樣，路遠也要以自己的方式，拼盡全力去改變這個世界的軌跡。

  至死不渝。

  正在這個時候，路遠身後天空中那個巨大的鳥巢慢慢熄滅下來，就好像是燃盡了最後一滴煤油的燭火。

  它終於耗盡了自己給它轉移的電力，或者說，到了當初設定的期限。

  畢竟相對於耗費大量的電力去維持這個大而無當的天之巢懸浮在空中，還不如任由它墜毀下來，將節省下來的電力，給更多的人帶去希望。

  在星空的盡頭，那個巨大的黑色影子佇立在那裡，一點點向下滑落，就好像若干年後，那個枯萎死去的巨大太陽。

  路遠決定不再等候天之巢的最終死去，而是轉身向著家裡慢慢走去。

  當所有的電力終止之後，原本那些忠實可靠的無人計程車也暫時中止了運轉，這大概是路遠感覺最遺憾的事情了。

  希望——路遠看著群星閃耀的夜空。

  明天會更好。

  ……

  ……

  第二天，幾乎全球的報紙網站頭條，都是那個懸在空中即將墜落的天之巢。

  這場突如其來的超強太陽風暴，給人類帶來數以千億記的損失，以至於很多媒體用了「太陽之怒」這樣的名詞，來形容這次的太陽風暴。

  而這次太陽風暴的中心，或者說重災區的重災區，毫無疑問就是洛城。

  百分之八十的電路遭到了近乎徹底的毀壞，畢竟在設計之初，沒有人會專門防備一場可能會千年等一回的超強太陽風暴，全城陷入了黑暗，甚至說幾乎作為城市地標的洛城塔上，天之巢從九天之上墜落的景象，幾乎成了所有人永遠的夢魘。

  「即使是最可怕的災難片，也比不上在自己眼前真實發生的一切。」

  所有人都用這樣一句來描述自己的內心的震撼。

  如果說真的有什麼值得萬幸的事情，那就是在這樣一場原本會殘酷到極致的災難中，竟然沒有一人死傷，只有在很遠處的一個偏癱老人因為聽到天之巢墜毀的巨響，而不慎從輪椅上摔了下來，受了輕傷。

  從所有的倖存者採訪中，他們異口同聲地稱讚天之巢高超的應急處理能力，在這樣全城停電的大背景下，只用了不到十分鐘就排查了故障，並且堅持到了所有的食客都撤離出天之巢之後才因為線路受損嚴重而不得不放棄了這個價值十億級別的地標級餐廳。

  而僥倖生存下來的餐廳負責人則印證了這個說法，並且強調這是在自己的英明決斷下，帶領著所有員工完成的不可思議的奇蹟。

  只是最後沒有保住他們視作為家的天之巢，還是讓他們悲痛萬分。

  說到這裡的時候，餐廳負責人臉上擠出幾滴真摯的淚水，旁邊的保險公司負責人則幾乎要抱頭痛哭起來。

  蘇眉抬手關掉了電視。

  沈心站在她身後：「小眉毛，你是最後一個出來的人。」

  「天之巢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蘇眉回頭，精緻可愛的少女容顏上露出一個平靜溫暖的笑容。

  「我都說過了啊。」

  「心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