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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0:31:27 作者: 風衣科委
連安澤指指無處不在的麒麟龍鳳紋飾,輕笑道,「夫人可是忘了這是孤的車駕。」
裴闕音輕咬下唇,眉間微蹙,欲語還休,連安澤心上微有不妙,就聽女郎為難道,「我夫君……每次出門都是騎馬的,以為殿下也……」
連安澤臉一黑,他清楚裴闕音故意激他,可他確實吃這一套,當即撩簾命人牽馬來。
裴闕音掩唇,好笑地看著連安澤,悠悠道,「殿下大張旗鼓帶我出來,就不擔心我趁機逃走?」
裴闕音本以為連安澤會惱會羞,然而車廂內卻是一刻的寂靜,連安澤慢慢回首,唇角微勾要笑不笑,深深地看著她,道,「夫人盡可嘗試。」
裴闕音從沒見過連安澤如此嚴肅陰沉模樣,一時被唬了去,良久才回過神。
連安澤一走,是拜月在車廂內陪著裴闕音。
拜月輕拉著女郎的手,見縫插針暗示主上對她情根深種,只要裴闕音一點頭,當今太子妃的位置必然是她的。
裴闕音表面盈笑,心中厭煩,誰家明媒正娶的正頭娘子,會以這般上不得台面的方式,被提前私藏於府。
到達終南山,一眾行李物什被僕從搬至皇家園林,裴闕音則和連安澤直接上山,拜會懷明大師。
裴闕音瞥過那園林位置,瞧著越發熟悉——這分明是當初在林國公府別院旁邊傳聞賜給貴女的別院。
那時王喜聲稱,貴女請了連安澤前來評教。
如今卻落在了連安澤手中。
裴闕音似乎覺察到一絲不對,卻因信息不完善而撲朔迷離。
「快些走吧,我的夫人。」連安澤將出神的女郎默默往山道內側帶,面上還是不虞,顯然對方才裴闕音提起林巍庭念念不忘。
裴闕音故意落後一步,悄悄瞪了連安澤一眼。
兩人就帶了臨風、拜月兩個親衛,終於在午時趕到了香積寺。
「懷明大師!」裴闕音驚喜道,沒想到連安澤所說是真。
連安澤背手在後,淡笑不語。
梅花林在這個季節只剩將枯未枯葉,懷明坐在二人對面,看著窗外,懷念道,「當初殿下寫賦借梅,贈予夫人,還不讓說是誰所贈,只道日後有緣定會知曉,原來緣分在此。」
連安澤自懷明一出口,便覺不妙,偏生這禿驢突嚕的還快,沒來得及阻止,已將所有事情講了個全面。
裴闕音抿著香茶,本要應承懷明所說,卻是突然反應過來懷明不是在說佛法,而是說一樁贈梅舊事。
連安澤贈她梅花?這是哪年哪月的舊事,就是上輩子與這輩子加起來……
裴闕音怔然回眸看向連安澤。
是了,她是多出了上輩子才來香積寺散心。在這裡,彼時還是世子表哥的林巍庭贈了一株幾近完整的紅梅。
可那梅花分明是林巍庭所贈,她才一時認為林巍庭是個良人。
裴闕音幾乎是顫抖著聲道,「殿下也借過梅?好巧,我夫君林國公也稱在香積寺借過梅。」
「林國公?兩年前還是世子的那位林國公?」懷明搖搖頭,「沒有這回事,梅塢中的每一枝梅皆是靈物,借梅一事須由我點頭方算借出。本朝以來,唯向兩位借過,一位是為討先後歡心的聖上,還有一位,就是當初的沈狀元如今的太子殿下。」
「可我那株紅梅也是由寺里沙彌親手轉交……」裴闕音喃喃道。
懷明笑道,「錯不了,殿下當時折好梅,就讓寺中新弟子送去了。」
裴闕音腦中一片煞白,後來懷明說道佛法她也未有多少入耳。
一直挨到用過齋飯,兩人回到山下的皇家園林。
月色寥寥,裴闕音步入庭中,糾結是否應去詢問連安澤得個清楚。
然卻一抬眸,他早已在中庭相候。
當然,對此連安澤自己的說辭是他在賞月。
「你……殿下當初怎麼會想到送我梅花?」裴闕音緩步走在他身邊,仰面問道。
中庭空曠,卻又唯有二人,仿若他們二人如何親密,使得裴闕音面上微熱。
連安澤解圍道,「走走?」
兩人竟默契地往上會那橋上而去。
正當裴闕音以為連安澤忘了問題,連安澤輕聲道,「凌寒盛開,傲雪凌霜,梅是高潔之花。」
裴闕音噗嗤一笑,「那更不應該送我了,本夫人這般趨利避害至極的人,想來就與梅極不相稱。」
這是裴闕音對自己的評價,她認定自己是個嫌貧愛富的俗人,只敢暗暗喜好梅花,生怕別人說她附庸風雅,或是污玷了梅。
「夫人怎會如此作想?」不知不覺,兩人已走在了橋上,連安澤停下步,定定地看向她。
裴闕音呼吸一滯,聽到無邊月華之下,郎君一字一句認真道,「在我印象里,夫人是品性極其高潔的女郎,不落井下石,遇人落魄不離不棄。」
連安澤誠懇模樣,使得裴闕音瞳孔微縮,她想要辯解自己沒有遺落下林國公府都是有緣由的,沒有他想得那麼好。
連安澤卻是走近了幾分,他們二人幾乎是靠在了欄杆上,竊竊私語,「人非聖賢,豈能沒有私心,在私心之外,又有不同作為,應算論跡不論心;在私心之上,將私心與善事相合,是聰敏惠思;在私心之牢,終是成義,豈非高潔?」
連安澤目光炯炯,一言一語,皆似表白心意,將女郎捧到了一個極高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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