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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0:31:27 作者: 風衣科委
    「你嫂嫂贏了。」沈安澤站在林巍閣旁邊,低頭看著小郎君,道,「不必再比了,輸的是我。」

    林巍閣聽了這話又害臊,方才確實嫂嫂彈錯了音,理應是老師贏的。

    沈安澤拿出書卷,說開始溫書,仿若方才的鬧劇未曾發生過。

    許是裴闕音真有幾分觀天象的能力,本是明媚日光在下午成了傾盆大雨。

    裴闕音說好今日送小叔上下學,可是見了那沈安澤在那兒,便心生退意,不願再去。

    她推推休沐在家的林巍庭,想讓他帶弟弟回來,林巍庭撇嘴道,「不過幾步路的功夫,又有小廝書童,何必慣他這臭毛病。」

    裴闕音:你說的很是有理。

    只是雨愈下愈大,兼有雷鳴電閃,裴闕音倒真有了幾分不放心,讓榕夏取了木屐與傘,準備去接應一番。

    這場大雨來得蹊蹺,裴闕音自從嫁到了林國公府,素日所穿都是廣袖絲帛,實難在雨路前行,她走到一處迴廊,看著雨幕深深前路茫茫,終於放棄前行,讓榕夏帶著傘去接七郎,自己則在此處等他們。

    裴闕音在迴廊處等得百無聊賴,開始回憶前世是否有這麼場大雨。

    思索良久,她才發現人總是健忘的,不過兩月有餘,她便將前世苦楚忘得七零八落,所記不過幾回大事,雨大不大、朝堂京都出了什麼新鮮事一概記不太清。

    迴廊另一處,想起腳步聲,裴闕音將視線從雨幕移開,正要高興道,「七郎來了?」

    一道白衣從迴廊另一頭走來,他慣常用的侍衛不知在此時去了何處,自己給自己打傘,瞧著打得還不是很好,身上沾了不少雨點,這會兒躲在迴廊下才稍顯安頓。

    裴闕音本是起身就想走,奈何有雨相阻,又覺得自己何必像耗子見了貓一般,見了他就要躲。

    「世子夫人。」沈安澤走過裴闕音身邊時,停了一步,拱了拱手。

    裴闕音心中訝異,這一世沈安澤對她的莫名糾纏讓她不解,如今的夫人稱謂再是讓她不解。

    只是畢竟人狀元郎皆如此有禮,裴闕音還是站了起來,同樣問好道,「沈先生。」

    哪想,沈安澤並沒有走人的意思,「夫人是在此處賞雨嗎?」

    裴闕音不欲與沈安澤多聊,偏他一副走不動路的模樣,裴闕音也不好趕他,敷衍道,「我在此等閣哥兒下學。」

    見沈安澤似笑非笑,裴闕音懷疑這廝能胡想些自己是為了見他才來接小叔,亦或是什麼擔心見他才停留至此,忙解釋道,「先前與孩子說好的,只不過雨實在太大,便在此處等著。」

    話一畢,裴闕音又走向另一端解釋過多的懊惱。

    「林七郎聰敏好學,確實值得家中如此珍重。」沈安澤笑道,仿若沒有注意到裴闕音侷促解釋下的生疏與逐客。

    裴闕音隨意點點頭,往迴廊盡頭看去,沈安澤已經在此了,榕夏應當也快回了。

    「暴雨終有停,覆巢之下無完卵,林國公府極盡奢靡,夫人開心嗎?」身後傳來這樣道聲音。

    裴闕音錯愕,沈安澤雖多有討人厭,但先前是從未議論過林國公府的。

    「沈先生這話說的有趣,我不過一介女流之輩,夫家如何行事如何對我,我也只能受著,總不過是奢靡比拮据好,富貴比貧賤好。」裴闕音沒有去顧沈安澤話里的意思,只取了表層來答。

    沈安澤:「先賢有言,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宣寧侯府慣常低調,百年相傳續存至今,我以為夫人也是高瞻遠矚居安思危之人。」

    「你錯看我了。」裴闕音立刻揚眉道,「我是淺薄無知之輩,只求一時富貴,不求前路後世。」

    沈安澤沉默不語,只是默默看著眼前女郎,裴闕音很不喜這樣的眼神,仿佛要將他看穿,相比之下,她更喜歡林巍庭那般,她說什麼便是什麼,十分好哄。

    裴闕音不耐,羞惱道,「大雨如此傾盆,我被困於此,分毫不得前行,難道我要硬與相搏嗎?」

    沈安澤不置可否。

    「沈先生莫非覺得自己科舉成了狀元,就知遍世人?莫非覺得區區見過幾面,就很懂我嗎?」裴闕音斥道。

    雨又下大了些,天色暗沉,兩人彼此看不清神色,沈安澤扯出一個笑,是總引他人不愉的遊刃有餘,「倒也不是,何必說的如此嚴重。」

    「抱歉,其實是我想勸自己罷了。林七郎也說過我的經歷,三歲喪父六歲喪母。」沈安澤明明是笑著的,可是面上的每一條肌肉紋理似乎都在述說落寞。

    裴闕音一聽到這話,僵了片刻,雖覺得此人心機歹毒,分明是自己前來招惹說教了一通,卻又揭自己傷疤來討可憐。

    偏偏她確實吃這套,裴闕音牙縫裡擠出了個「沒事」。

    沈安澤神情卻是更為落寞,自顧自開始講起了自己的過往,「我家中本也是世代勳爵,只不過不是侯府公府罷了。奈何前幾代祖先不知惜財,到了我這代已經沒落得與平民百姓無差了,再加上連喪考妣,我少小時是連普通人家也不如,日日有人賞飯便吃上一口,無人,就餓上一頓,唯一堅持的事情,就是躲在學堂外頭讀書。」

    裴闕音並不知道還有這段往事,面露憂愁,「沒有紙筆如何讀書?」

    沈安澤別過臉去,「也就是拿地上的枝柴,在河邊的沙地上書寫練字,遇到學堂內傳出的不會寫的字,只好厚著臉皮去問人家,若遇到好心人,順利就知道如何寫了,若遇到那人心情正是不快,少則鄙夷,多則毒打也是常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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