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大結局(下)

  傅川行伸手，替小陶枝把額角的碎發，撥到兩邊，心疼地說道：「小陶枝，沒力氣了就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枝枝沒事兒。」

  小陶枝強撐著，她知道，她還有事情沒有完成。

  小傢伙扭頭，繼續對薄靳洲說道：「薄粑粑，記得告爺爺，枝枝很想念他。」

  薄靳洲推了一下眼鏡，透明鏡框後的那雙刻剛正不阿的眼睛，甚至不敢去看小陶枝。

  薄大法官低垂著眼眸，人生第一次澀了聲音，他應答道：「我……會的。」

  「還有……陸粑粑……」

  到陸停這兒，小陶枝幾乎徹底沒有了力氣，她連呼吸都已經變得費力。

  陸停不忍心，他柔下嗓音，像以前在睡前哄小陶枝睡覺一樣，輕聲哄道：「小傢伙，別說話了，閉上眼睛，睡一覺，睡醒了之後，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不要……」

  小陶枝倔強地搖頭：「枝枝不要睡覺覺！枝枝知道自己睡一覺之後，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陸粑粑，在走之前，枝枝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因為粑粑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枝枝以外，就什麼人也沒有了。」

  陸停的身體忽然僵硬住，他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但是喉嚨口像是被好幾根魚刺給卡住了。

  那刺扎得他喉嚨生疼，壓根就說不出半句話來。

  只是覺得眼睛好像迷了沙子一般，一層朦朧的水霧唰地一下，浮現在他的眼前，朦朧了他的視線。

  胸口也酸脹得很，鈍鈍的疼痛，幾乎要將他凌遲了！

  「陸粑粑，你不要難過……就算一個人在這個星球上，也要記得好好吃飯，按時睡覺，不然枝枝會擔心的……」

  陸停也是個工作狂，以前忙著處理公務的時候，經常會廢寢忘食，就拿著營養液將就一下。

  不過在碰見了小陶枝之後，因為小陶枝不喜歡，他就很少買營養液，自然也很少喝。

  而且因為小陶枝要陸停裴他睡覺，陸停的生活作息，也和小陶枝的，基本一致了。

  但小陶枝擔心，自己走了之後，沒有人監督陸粑粑，他一個人會乖乖的麼？

  「粑粑，你是一個成熟的大孩紙了，應該要學會好好照顧自己呢！」

  她這話說的完全不像是個三歲半女兒，對爸爸說的話，倒儼然像一個小大人。

  一股說不出的滋味，在陸停胸口蔓延開來。

  他面前這個，看起來蠢蠢笨笨、不諳世事的小傢伙，在有些事情上，其實比誰都要明白。

  和五個爸爸交代好之後，小陶枝的目光，越過他們五個人，投向一個人，孤獨地立在角落裡的沈季隨。

  小陶枝幹淨澄澈的視線，就那樣毫無保留地落在沈季隨的臉上。

  她粉潤的小嘴動了動，可是因為沒有了最後一絲力氣，而發不出半點而兒聲音。

  剎那間。

  小陶枝的頭頂發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她頭頂的那一株桃枝丫子，在眾人面前顯露出來，而且格外顯眼！

  此刻，所有人都能看見。

  不僅如此，他們還看見那枝丫子上，含羞待放的花苞，似乎用盡了全部生命的力氣，在一瞬間熱烈地綻放出來。

  在這一刻，小陶枝的身體徹底消失了！

  在絕美的綻放之後，花瓣迅速落下，而那一株桃枝丫子，在極短的時間內枯萎，然後消失。

  一陣寒風拂過，捲起了台子上，隱隱泛著白色光芒的桃花花瓣，從每一個人的身邊飄過。

  陸停伸出手，想要捉住一片。

  可是那些花瓣好像有生命一般，每一片都恰巧從他的指縫之間飄過，完全不會被捕捉到。

  寒風獵獵，裹挾著花瓣躥出了門外，眨眼間就不見了。

  沒有人知道，這些花瓣飛向了哪裡。

  沈季隨的腳步，不自覺追隨著那些花瓣，一起走了出去。

  可外面什麼都沒有。

  小陶枝來的時候，什麼都沒有帶來，走的時候，什麼都沒有帶走。

  就好像，她從來都沒有來過一樣，整個星際都沒有她存在過的痕跡，但又處處存在著她的影子……

  記憶的閥門在瞬間被打開，回憶像止不住的洪流，源源不斷地奔涌而出——

  「漂亮哥哥，你真好看~」

  「漂亮小哥哥還要摸摸枝枝的小腦袋，夸枝枝乖寶寶呢！」

  「我叫陶枝哦，季隨哥哥可以叫我枝枝~」

  「季隨哥哥，枝枝好想你鴨～」

  「枝枝就知道季隨哥哥最好了~枝枝最喜歡季隨哥哥啦~」

  「哥哥，腦婆是什麼鴨?」

  「那枝枝要和季隨哥哥結婚，做季隨哥哥的腦婆~」

  「季隨哥哥，枝枝也有錢錢噢～」

  「這隻羊羊叫灰羊羊，是卡通片《灰羊羊與喜太狼》裡面的主羊公，是一隻炒雞聰明的羊羊呢！季隨哥哥也很聰明！所以枝枝就想要把它送給哥哥吶~」

  「你長得真好看……」

  「可是那個小姐姐說，哥哥喜歡和她一起玩，就……就不喜歡枝枝……再也不和枝枝一起玩了嗚嗚……」

  「要抱抱~」

  「不許欺負他！」

  「枝枝想要長高，長的比哥哥要高，比大樹還要高，這樣就可以保護哥哥了！」

  「枝枝想吃小籠包……」

  「枝枝知道哥哥這些天沒有想念枝枝，但是枝枝很想你，下個星期的表演哥哥一定要來看噢。」

  「是親親噢～」

  ……

  往事歷歷在目，小陶枝脆生生的小奶音也在他的耳邊迴響，格外的清晰。

  甚至，沈季隨能夠刻畫出，小陶枝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白軟小臉上，應當是何種可愛的小表情。

  手心忽地一涼。

  沈季隨攤開手掌，掌心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片粉嫩的桃花花瓣兒。

  剎那間。

  沈季隨明白了，小陶枝在消失之前，用口型對他說的話：

  「春暖花開的時候，枝枝就會回來噥~」

  春暖花開的時候……

  沈季隨抬頭看向天空。

  十二月的天氣，已經開始飄雪了。

  晶瑩剔透的六角小精靈，打著轉落在來，落在沈季隨頭上、身上、還有手掌心裡……

  雪已經落下，冬天早已到來。

  那麼春天，還會遠嗎？-

  「季隨哥哥，你喜歡桃花兒嘛？」

  「嗯，喜歡。」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