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彩色的烏鴉(二)
2023-11-26 04:06:45 作者: 喪狗的背影
後半夜,隨行的護衛撥開雜草,史密斯先生沿著小徑走向廢棄工廠,他轉頭看了一眼帕特,由於雪勢逐漸增大,小傢伙不斷打著寒顫。
見狀,幫派頭目解下披風,將它披到帕特身上,幾乎是同一時間,刺骨的涼意讓史密斯先生感到後悔,他忍不住催促道:「速度快點,必須要在暴風雪來臨前,回到安全屋。」
這座工廠處在郊區的邊緣位置,工人們早已離去,只留下斷垣殘壁,耐寒藤蔓與野草將廢墟化為自然的一部分,恐怕要不了幾年,廢棄廠棚就會轟然倒塌。
不遠處,菸頭忽明忽暗。
那裡曾是渣土廠的主體建築,堆在門外的木頭都爛光了,鋼架還算牢固,勉強能撐住頂棚。
隱約中,安迪·史密斯似乎看到有人影在晃動,應該是邀請方。
「你確定這封信是同鄉會交給你的?」他撣下落在肩頭的雪粒,寒意從手心傳來,精神為之一振。
「是的,教父。」
帕特是史密斯先生的教子之一,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幫派頭目大概也不會知道小傢伙的名字,畢竟他名下的教子實在是太多了,根本記不過來。
兩名槍手各提一盞燃油燈,走在隊伍最前方,他們要進入廠棚,確認邀請方的身份。
其他持槍隨從則負責保護安迪·史密斯,若不是教父下定決心赴約,這些人更願意待在溫暖的房間內,而不是跟在後面受凍。
其實,帕特並沒有說謊,這封邀請信是從郵箱裡找到的。
今早起來,小傢伙習慣性地來到公寓外,用鑰匙打開郵箱的鐵門,於是發現了它——
一封沒有署名的邀請函,落款處印著彩色烏鴉。
他本以為是惡作劇,隨口向朋友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那個圖案象徵同鄉會。
等待的時間太過漫長,聽著不遠處傳來的交談聲,史密斯先生摸出一盒捲菸,在特製皮紙上劃燃火柴,偏頭抽了兩口,捏菸嘴的手略微顫抖,指關節凍得僵硬。
有人說,同鄉會本質上是一個幫派組織,只不過在招募成員時設有門檻,僅限巴倫克的本土居民。
曾經,史密斯先生對這個組織抱有敬畏之心,因為它很神秘,但隨著年齡增長,敬畏感逐漸消退,不過依舊存在,只是這位幫派頭目將其深藏在心底。
幾分鐘後,兩道影子靠近,那是前去溝通的手下,他們來到安迪·史密斯身前,低語道:「三個中年男人,只有一人來自同鄉會。」
「一個人?那另外兩個呢?」
「其中一人是戴維·布朗寧,另外一個身份不明。」
「經營釀酒廠的那個?」
「嗯,確認無誤。」
聽到這個名字,安迪如釋重負,布朗寧可是工業區的明星人物,無論是信譽,還是人脈都值得旁人去尊敬。
「你們七個留在原地,我一會兒就回來。」
說完,史密斯先生踩滅菸頭,帶著兩個手下,走向會晤地點——爛廠房。
「嘿,安迪。」
「好久不見,布朗寧先生。」
兩人略作寒暄,開始談起了正事。
「這是伊拜爾·馬西先生,第一次來巴倫克。」
商人向史密斯先生介紹新朋友,而那個來自同鄉會的男人始終沉默,仿佛是一尊泥塑。
「你好,我是安迪·史密斯,目前從事機械加工、武裝保護工作。」
幫派頭目一邊做自我介紹,一邊抬頭打量神秘人:由於塊頭過於高大,所以這傢伙給人以強烈的壓迫感。
隨行護衛的兩名槍手時刻保持警惕,這位伊拜爾先生站在陰影中,戴著寬檐帽與面罩,讓人看不清全貌,右手一直放在衣袋裡,天曉得他在裡面放了什麼兇器,不得不小心提防。
「你好。」
顯然,神秘人不擅長言辭,口音也比較奇怪,像是從南方過來的。
安迪·史密斯見對方態度冷淡,卻也不生氣,隨手遞了根煙過去,轉頭看向商人布朗寧先生。看得出來,他才是真正的話事人,另外兩個大概是來充當看客的。
「先生,您找我有什麼事?」幫派頭目在心中暗想,為什麼要約在一個又破又爛的地方見面,即使是為了保密,也不至於選擇這裡啊。
「談生意,不涉及金錢……」
布朗寧先生面露遲疑之色,時不時地看向兩名槍手。
「你們守在門口就行。」
安迪·史密斯會意,毫不猶豫地支開護衛,表現出極大的誠意。
很快,交易談成了,只有在場的四人知道內幕,幫派頭目走出廠棚後,難以置信地想:「結局應該是不賠不賺,度過一個沉悶漫長的冬季,然後再吃點皮肉之苦。」
出乎預料的是,皮肉之苦來的如此突然,史密斯先生根本沒有做好準備,就被關入拷問室。
啪——啪——啪——
刑鞭落到實處的聲音,接連不斷地響起,但依舊無法聽到痛呼、求饒聲。
看著眼前已是不成人形的幫派教父,拷問官克納普先生終於停止揮鞭。
倒不是心生同情,而是對枯燥乏味的前奏心生厭煩。
斜靠在牆上,點了根劣質捲菸,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只看見濾嘴被克納普咬得彎曲變形。
「送一隻懷表進來!」
見無人回應,拷問官打開審訊室的鐵門。
五分鐘後,克納普攥著一塊老式手錶,重新來到犯人身前,隨同而來的還有兩名士兵。
如果不是情況緊急,拷問官更願意折磨安迪·史密斯的精神,比如:半夜將他弄醒、用探照燈照射眼睛、腳尖著地半吊在刑架上、往飲用水裡吐口水……
比起暴力打殺,性格古怪的克納普先生更喜歡做實驗,每當疑犯跪伏在新遊戲之下,拷問官心中就會升起成就感。
「把毛巾搭在犯人臉上,別用鹽開水!」
它會使受刑者產生窒息感,那種快要被溺死的感覺,足以壓垮任何人,正因為如此,水刑是克納普先生最自豪的發明:
拷問官曾簡單統計過數據,凡是被施以水刑的犯人,百分之八十會心理崩潰、跪地求饒,另外百分之二十的人,則會快速死亡。
自來水從銅管口緩緩滴落,淋水之後,毛巾逐漸聳拉下來,完美覆蓋史密斯先生的整個臉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