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小人常有

  可眼前這人敬酒的模樣，分明是強迫莫老爺子喝酒！

  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

  所以，莫詩瑤才會著急。

  「瑤瑤！」

  見莫詩瑤還要跟那人理論，莫老爺子淡淡開口喝止，「這是大人們之間的事，小孩子不要插嘴！」

  「爺爺……」莫詩瑤一臉著急和擔憂。

  「出去！」莫老爺子驀然板下了臉，冷冷吩咐莫詩瑤，「別在這裡壞了規矩！」

  「爺爺，我……」

  「出去！」

  莫詩瑤不放心把莫老爺子一個人留在宴會大廳，但莫老爺子臉色冰冷，語氣強硬，沒有絲毫可商量的餘地。

  莫詩瑤只能咬牙離開。

  「等等！」

  沒想到，莫詩瑤剛要走，剛才執意要敬莫老爺子酒的那人卻攔在了莫詩瑤去路上，似笑非笑對莫老爺子說道：「小小姐來都來了，又為什麼急著要走呢？依我看，小小姐還是留下來照顧莫老爺子為好。」

  安靜。

  沉寂。

  莫詩瑤氣鼓鼓瞪著那人。

  莫老爺子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他現在終於確定，今天這鴻門宴是專門為他所設：正好趁著姚兵有事時邀請他過來，又在入場時支開了四姑娘，現在又要把手無縛雞之力的莫詩瑤留下……這怕是要趕盡殺絕啊！

  莫老爺子冷冷掃了一遍宴會大廳全場其他賓客。

  可他目光所到之處，那些賓客都紛紛垂下了頭，心虛的不敢跟莫老爺子有目光接觸。

  最後，莫老爺子將目光落在了他身旁的高老爺子身上，「高老哥，咱們熟識這麼多年，一直因為彼此知己。今日這宴會想必是高老哥牽頭組織的，所以高老哥請我來的目的是什麼，還勞煩高老哥告訴我。」

  今天這局的目的是什麼，莫老爺子心裡最清楚不過。

  只是，他要聽高老爺子自己說到底怎麼回事！

  高老爺子沉默不語。

  他臉上有內疚和不安閃過，但更多的，是冷淡。

  「高爺爺，您倒是說啊，到底怎麼回事？」莫詩瑤到底年紀還小，脾氣也急，見高老爺子長時間不說話，她急急追問道：「您該不會是跟這些人合著伙來騙我爺爺吧！」

  莫詩瑤這句話，沒輕沒重。

  轟。

  她的話音剛落，宴會大廳中就引起了一陣不小的轟動。所有人看莫詩瑤的目光，都帶了驚恐。

  只有莫老爺子表情淡淡的，沒有絲毫波瀾。

  他更沒有呵斥莫詩瑤。

  剛才呵斥莫詩瑤，不過是想藉此將莫詩瑤趕出去，保全莫詩瑤一條性命而已；可現在眼看莫詩瑤根本不能出去，他又什麼要呵斥自己的寶貝孫女，自己的寶貝孫女不過是說了一句大實話而已！

  他也在等待高老爺子的回答。

  「唉……」高老爺子沉默了片刻，終於長長談了一口氣，然後轉身沖坐在宴會大廳里的那些賓客說了一句，「你們誰先來告訴莫老爺子今天咱們請老爺子過來的目的？」

  又是一陣沉默。

  那些賓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第一個站起身來。

  畢竟，莫老爺子一隻是站在頂層的人物，他們仰視慣了，如今讓他們站出來跟莫老爺子作對，這需要莫大的勇氣。

  「怎麼，高爺爺沒有嘴，還得藉助別人來說話？」這時，莫詩瑤也意識到高老爺子不對勁了，她冷冷開口譏諷，「這個局爺爺本不想來的，可爺爺一直把高老爺子當做好朋友，所以即便是不想來也來了。沒想到，高老爺子居然設了個局等著我爺爺來鑽！還真是夠講情面的！」

  從她記事起，高家和莫家關係就要好。

  所以，莫詩瑤一直稱呼高老爺子為「高爺爺」，如今她一口一個「高老爺子」，語氣生疏，表情淡漠，已經足以說明她對高老爺子所做所謂的鄙夷了！

  「我先來！」被一個孫子輩的小輩教訓和譏諷，高老爺子饒是老而彌堅，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就在他張嘴要說話的時候，一道聲音忽然插了進來。

  緊接著，一個人站起身，緩緩走到莫老爺子跟前，低聲道：「莫老，我代表我們嚴家前來告訴莫老，嚴家以後跟莫家形同水火，勢不兩立！」

  說完之後，這人扭頭就走！

  「這……」莫老爺子張了張嘴，一臉意外。

  他完全沒想到，他們這些人組了這麼個局請他過來，就是為了要跟莫家絕交？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

  緊接著就有第二個人站起身走到莫老爺子面前，「我們杜家也跟莫家再無往來瓜葛……」

  然後第三個……

  第四個……

  ……

  在第一個人站起身之後，短短的幾分鐘之內，就有十來個人走到莫老爺子跟前，表示要跟莫家絕交！

  「要不是我從小經常在我家宴會上見你們巴結爺爺的走狗模樣，我還真以為你們是來過家家來了！」見莫老爺子面色陰沉，莫詩瑤心裡又疼又急，用小手指著那些前來要跟莫家絕交的人冷笑著說道：「想要跟莫家絕交，絕了便是，用得著這麼巴巴的組織個宴會，專門來告訴我爺爺你們要跟我們絕交？」

  莫詩瑤伶牙俐齒，說的在場的人個個面色羞愧，不敢多看他們祖孫兩一眼。

  「瑤瑤。」

  「上位者，要既能享受眾人追捧，又能承受眾人詆毀，沒必要因為這個跟他們一般見識。要知道，人可以變成狗，但狗絕對變不成人。你也不小了，記住爺爺這句話。」

  見自己寶貝孫女氣的小臉通紅，莫老爺子沖莫詩瑤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跟這些人一般計較。

  等莫詩瑤不說話之後，莫老爺子又轉頭掃了宴會大廳所有人一眼，笑眯眯開口問，「你們誰還要跟我莫家絕交的，一起來便是！」

  淡定。

  冷然。

  面對這個刻意用來羞辱他們莫家的局，莫老爺子沒有絲毫惱羞成怒的模樣——這才是上位者該有的姿態！

  那些本來就覺得羞愧的眾人，此刻紛紛垂下了頭，不敢多看莫老爺子一眼！

  畢竟，之前他們巴巴討好莫家的嘴臉，誰也不曾忘記！

  莫老爺子安安靜靜等了片刻。

  再也沒人好意思上前來說跟莫家絕交。

  「高老哥，既然他們都說完了，那現在該你了！」安安靜靜等了片刻之後，莫老爺子終於回頭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高老爺子，「我想，既然這局是高老哥組的，那除了他們之外，高老哥肯定也跟我有話要說。」

  他靜靜看著高老爺子。

  而莫詩瑤則一臉鄙夷，「爺爺，人家高老爺子運籌帷幄，要把自己幾十年交情的老朋友給拉下水，自己又怎麼會跳出來說這是自己做的？我年紀雖然小，但這種背信棄義的事可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我就想問問高老爺子，您是怎麼做的出來的？」莫詩瑤又冷笑著追問，「難不成，人老了，臉皮就厚了？」

  莫詩瑤句句見血。

  句句直戳高老爺子要害。

  宴會大廳氣氛瞬間緊繃，所有人都愕然抬頭，死死盯著莫老爺子和莫詩瑤，眼神複雜。

  「瑤瑤，你這嘴還是這麼厲害。」高老爺子苦笑道：「能這麼說你高爺爺的，你恐怕是世上唯一一個了！」

  他才剛張嘴，莫詩瑤已經譏笑道：「高老爺子，我可不敢再叫你高爺爺了，你可別抬舉我了。如今高老爺子帶著彬海的人前來圍攻我爺爺，我應該向你求饒才是，對不對？」

  鄙夷中，帶著怒意。

  是那種被信任的親人背叛之後的怒意。

  之前莫詩瑤對高老爺子有多敬重，現在就有多憤怒！

  她怎麼都沒想到，聯合這麼多人出賣她爺爺的人，居然會是跟她爺爺幾十年老交情的高老爺子！

  「莫老爺子，你好歹是個德高望重的人，如今居然一言不發，任由你孫女用如此大不敬的態度詆毀高老爺子？」高老爺子知道莫詩瑤脾氣，又覺得理虧，所以任由莫詩瑤譏諷，可在座賓客中到有些人聽不下去了，站起來替高老爺子打抱不平！

  「就是，莫家好歹也是名門，居然是這樣的家教！」

  「太讓我們失望了……」

  其他那些賓客見有人站出來替高老爺子出頭，他們也跟著紛紛附和——反正他們坐在角落裡，誰也不會看清楚剛才的話就是他們說的，但他們卻可以在高老爺子面前討好。

  「你們真不要臉！」見這些人居然還替高老爺子出頭，莫詩瑤徹底怒了，張嘴就罵。

  而面對莫詩瑤對高老爺子的譏諷，莫老爺子表情始終淡淡的，就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一樣！

  他的寶貝孫女，只不過是替他把話說出來而已！

  「瑤瑤，注意言行。」在莫詩瑤罵了之後，莫老爺子才淡淡開口了，「別忘記爺爺平時是怎麼教你的：常與同好爭高下，不與傻瓜論短長。狗吠幾句而已，你不用跟他們著急！」

  莫詩瑤很配合點點頭，「爺爺，我記住了。」

  他們祖孫兩一場一和，卻將全場的人都罵了一個遍，氣的那些人臉都綠了，卻不敢站出來指責——若是他們站出來指責，豈不是自己認自己就是莫老爺子嘴裡罵的那條狗？

  「高老哥。」說完之後，莫老爺子這才又看向高老爺子，「我還在等你的答案呢！你把我叫來，不僅僅是為了組織這麼些人跟我們莫家絕交吧？」

  要僅僅是為了跟莫家絕交，大可以不用這麼大動干戈！

  這其中，必定還有其他的事！

  「莫老弟，你活的還是那麼通透！」莫老爺子已經把話都說明了，高老爺子也沒有必要再藏著掖著。

  反正，被莫詩瑤這麼一說，他們本來礙著的那層臉面，也已經撕破了！

  「所以，高老哥有什麼話，儘管說就是。」莫老爺子冷冷微笑，「事已至此，也沒有什麼虛情假意的客套了！」

  「唉……」

  高老爺子又長長嘆了一口氣，「莫老弟，今天的事，是我對不住你！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所以，無論我做什麼，還請莫老弟見諒！」

  莫老爺子的心，又咯噔了一下。

  高老爺子這麼說，只怕今天的事情不能善了了。

  「做都做了，還怕說出來？」莫詩瑤冷笑著譏諷道：「高老爺子這番操作，我倒是看不懂了！」

  高老爺子竟然頗為認同的點了點頭，「也是，既然已經做了，就不怕說出來了！」

  啪啪啪……

  說完之後，高老爺子輕輕拍了拍手掌！

  很快，宴會大廳四周，湧現出了無數道身影。

  那些身影手裡，都端著黑乎乎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