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伊明

  西域三十六國隨時都要知道西涼和龜茲的動向，好提前做好準備。

  天空上，靈仙經常會看到徘徊著的鷹隼，那是龜茲鳩摩羅音馴養的信鳥。

  段無涯走的第十五天，疏勒王給他們帶來了第一個消息。

  西域三十六國在鳩摩羅音和段無涯的遊說下已經徹底的結盟在了一起，聽到這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後，靈仙迫不及待的分享給了牢獄中的段無雪。

  這是邁向勝利重要的一步，這樣的結盟一旦穩固代表著匈奴的鐵騎根本無法踏過西域的疆土到達西涼。

  這一日，大西北的荒漠裡也迎來了許久沒有的降雨，對於常年乾燥荒涼的西域來說，這簡直是天神的恩賜，是子民的甘霖。

  可是後幾天消息卻不那麼靈通了，常常枯守了很多天才能有一些邊邊角角的消息從信使的嘴裡得知。

  靈仙坐在一角，獨自對著一攤黃泥發呆，只剩下雙手毫無知覺的在上面來回盤繞。

  她正想著什麼，隔壁的牆角處忽然冒出了一個黑點，等她抬頭，黑點又縮回了牆的那邊，起先她只覺得自己是恍惚了，可等回過神來，驀然發現這不是恍惚。

  而是有一個人一直在牆角看著她。

  那人怕被發現躲在暗處，又被靈仙瞧了這幾眼始終不敢再露頭，只安心的躲在角落裡等待著靈仙不再往這邊注意。

  這人默默在心裡數了二十個數，數到二十的時候便已經迫不及待的悄悄探頭出去，這一探頭，眼裡頓時充滿了失望，

  那座位上除了一個黃泥像，人已經消失不見了，任憑左右探頭，來回尋找也不見蹤影。

  「哎！」那人被使勁的拍了一下肩膀，嚇得猛地轉過頭來，一臉驚魂未定的模樣，大氣都不敢使勁喘。

  原來，方才靈仙見有人盯梢她，卻沒有什麼其他動作便也沒有什麼警惕，倒是見著人躲躲藏藏，起了個玩弄他的心思。

  這人的長相和靈仙想像的差不多，是個老實人，如若不然也不會躲在這半壁殘垣的地方任由敵人從後面追捕。

  那小男孩見靈仙抱著膀子站在他身後，心裡這才知道是被耍弄了，可自己畢竟是偷窺在先，也不好意理直氣壯地罵人。

  靈仙見他一隻手抓著衣服邊緣使勁的攥著，嘴角一勾，笑問道，「多大了？」

  小男孩聽了問話，眼睛快速的掃了靈仙一眼又低了下去，聲音低沉的說道，「十二。」

  「十二。。。」靈仙呢喃了一句，環視了四周，這畢竟是疏勒的皇宮裡，不是平民百姓能進來的地方，可這男孩穿的一身布衣又實在樸素，不像是皇宮裡的人，極有可能就是奴僕家的孩子。

  「說，偷看我幹什麼？」靈仙見他還算識趣，也不敢把自己如何，便厲聲厲色了起來。

  問了兩旬，小男孩沒回答，看他濃眉大眼不像個小偷，靈仙又換了個問題，「叫什麼名字。」

  「伊明。」

  靈仙聽著他的口音這才反映道，「你會說西涼話？」

  伊明點了點頭，一雙極其閃亮的大眼睛看著靈仙，仿佛在說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我們這大多數人都會說梵語和漢話。」他遲疑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們大王說國家雖小，可要自保還是得知己知彼。」

  靈仙被這氣勢震懾了那麼一下下，果然疏勒人都是人小志氣大。

  「那你剛才看我做什麼？」靈仙換了個語氣，稍微矯情一些的說道，「難道是看姐姐我貌美如花，你小小年紀就春心蕩漾了。」

  成語伊明聽不懂，可見她的模樣，伊明覺得這個人應該是孔雀的體質沒錯了。

  靈仙覺得這孩子沒聽懂，又解釋了一下，這貌美如花就是長得漂亮的意思。

  伊明輕哼了一聲，見靈仙的臉色沉了下來，他又保持著一絲矜持說道，「我們疏勒的美人到處都是，比外頭的好看千倍萬倍，我幹嘛要去看你們西涼的女人。」

  「你！」靈仙剛一抬胳膊，見伊明大義凜然的樣子，咬了咬牙，又放了下來，小小年紀，這樣不會說話，以後也是個二愣子。

  「那你看我作甚！」靈仙見這人沒理辯三分的模樣，更加的沒有什麼好氣。

  伊明指了指靈仙身後的小桌子，仰頭說道，「好奇。」

  靈仙順著他的手指扭過了頭，這回她明白了，這人是在看她捏的顱骨。

  「我聽宮裡說來的是個叫仵作的人，就好奇偷著瞧瞧做的什麼行當。」

  「不是叫做仵作，是做的仵作。」靈仙揉了揉疲憊的眼皮，從方才倒現在不知盯了那泥塑多久，眼睛現在才感覺到一些生疼。

  靈仙揉了兩圈，見著小男孩長得不錯，但嘴上無德，便想了一個辦法決定治治他。

  「你想看？」

  伊明一聽，眼中一亮，可又怕這人使詐，便不敢輕易回答。

  靈仙見他退卻，立馬裝作可惜的模樣，「哎，不想看就算了吧，我去把它推了。」

  她剛扭過身，伊明便從後面衝到了她面前，慌張道，「別走啊，我想看。」

  「想看？」

  伊明點了點頭。

  「想看就得叫我漂亮姐姐，要說我比你們疏勒的女孩都漂亮。」

  伊明見靈仙狡猾得逞的嘴臉，這才明白疏勒王說的西涼人狡詐的話，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他不像認栽，死死的咬著嘴唇，這般違心的話，他實在是說不出口。

  明明可以當一句玩笑話說出來，這死小子就是不說，靈仙也有些惱怒，她雖長的不是傾國傾城，但也不至與被當做醜八怪吧。

  眼瞧著這次靈仙是真的耍起小性子了，伊明雖小，但覺得自己始終是個男子漢，不能惹女孩子不高興，尤其是有所求的時候。

  西涼有一句話不是說大丈夫能屈能伸嗎。

  「姐姐最好看了！比疏勒的那些女孩都好看。」

  果然假話會讓人反胃。

  靈仙轉身走了很遠聽到背後喊得這一聲，嘴上已經情不自禁的笑開了花，其實，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誇她好看，雖說是個毛頭小子吧，不過好得是句誇獎啊。

  她偷笑了片刻，強作鎮定的轉過了身子，走到伊明的面前，將他領到了自己做泥塑的位子上。

  靈仙細心講解者這頭骨的復原之法，每說一會都要停一下，盼望著伊明再多誇她兩句技藝精湛什麼的。

  聽了半響，伊明直起身子，摸著下巴像個小大人的模樣，說道，「仵作果然厲害。」

  靈仙心滿意足的笑了笑，說道，「其實這和你們做一些泥塑佛像是一樣的，只要想通了裡面的結構，按照腦中的形象去模仿，就可以做到，其餘的便是積年累月的經驗去判斷。」

  伊明有點了點頭，連連誇讚了幾句，隨後湊近左右的觀察，說道，「這頭骨長得很像一個人啊。」

  靈仙一蒙。

  伊明繼續說道，「這個像之前來過的那個西涼王子的，好像是叫做段無涯的人。」

  小小靈仙說：「伊明哥哥，我要你說我是所有女孩子中最好看的。」

  伊明尷尬的笑了笑，撓了撓鼻子，如有噢所思的說：「你比你娘親還好看。」